现在,“学阀”牛顿已死,后辈整理好的北半球的《不列颠星表》刚刚问世。
数学派的三个问题解决了一个。
南半球的星图,作为数学派的第二个难题,有个法国“疯子”拉卡雷,为了画出来南半球的准确星图,一个人跑到此时尚且荒凉的开普敦好望角。
此人在那独居了十几年,终于完成了南半球星表。
数学派的第二个问题也解决了。
剩下的,就只有第三个问题了:月球的准确轨道。
如果这两张星图,能早问世三十年,或许牛顿就能杀下心来计算月球问题。
但这两张图才问世,牛顿去年春天刚死,都说少了张屠夫照吃无毛肉,但在科学上,有时候少了张屠夫就真的很难吃到无毛肉。
月球轨道计算,不可避免要考虑“三体问题”,因为除了月球和地球,还牵扯到一个太阳。
三体问题很难。
欧拉是第一个尝试解决三体问题的人,他被三体问题困扰了整整四十年,最后沮丧地认为三体问题没有通解。
但他在论文里找到了几个特殊点,被下一辈的拉格朗日发扬光大,也为月球轨道的计算提供了基础。
可以说,没有欧拉研究三体问题,月球轨道也就没有办法准确计算。
月球轨道没办法准确计算,也就没办法做出天文年历和月相图。
做不出天文年历和月相图,就算有北半球星图表和南半球星图表,也没办法通过计算获得此地的经度。
算不出准确经度,制霸七海是做白日梦,制霸南洋澳洲就是黑日梦,都是梦。
刘钰清楚自己那两把刷子,心里很有哔数,根本没资格研究三体问题。
只有靠欧拉这个让后世大学生考试前恨的牙根痒痒、噩梦连连的大牛。
一旦获得了准确的月球轨道,剩下的就是雇佣一批“脑力劳工”,把月相图和轨道经过计算,写成类似于“三角函数表”、“对数表”之类的表格,让水手和航海者不需要微积分水平,死记硬背。
翻看一下表格,看看月亮和星星,查表就能判断出此时的经度。
一旦大顺第一个把月相图和天文年历搞出来,也不只是一个航海导航的利益,更重要的是将来世界的话语权:格林尼治天文台,凭什么是零度经度?因为英国搞出了航海钟,最早搞出了天文年鉴月相图。
若是在大顺这边搞出来,很自然的,泉州或者广州亦或者宁波,才是本初子午线嘛。
想航海,人手得拿一本京城出版社的天文年鉴月相图表,自然而然就会影响许多规则的命名。至少在五十年内,航海钟还是一个奢侈品,寻常人买不起,也不是一般工匠能制作的。
如果能把欧拉引诱到京城来,不管是实利还是长久的数学传统,都是一笔难以计算的财富。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不是问题,花一千两银子,叫人从欧洲捎两份星图表,不成问题。
花几千两银子,雇一群西洋的脑力民工算月相图和经度对照表,也没问题。
但还有很多,是钱解决不了的。
对俄一战,刘钰要把所有能榨到的利益都榨干,而不是那几块土地。
他本身对那几块土地就不甚在意,这时候得了,若是变革不成功,日后还得丢;这时候丢了,只要变革成功,那就还在手里。外东北和西伯利亚的真正归属,在于第一个在那建成的火车站写汉语还是写俄文。
所以刘钰才极为重视这一次罗刹使团,压榨俄国的最后一点汁液,希望使团能够传递一些信号。
借助千载难逢的俄国政局二十年的大混乱,让欧拉这样的人物多出一个选择:或许可以去大顺。
航海死亡率太高,一般科学家不会选择乘船,毕竟还有老婆孩子。
走西伯利亚,就安全的多。
一旦能在罗刹那边驻派使节团、罗刹沙皇登基就去庆贺,只要机会允许,俄国政局一乱,就可以尝试忽悠欧拉等人。
当然,还有个前提:
得让欧拉认为大顺这边,不是数学的荒漠,而是有可以和他探讨数学问题的人。
正好皇帝在刘钰看来,又是个喜欢装个哔的性格,这就是一个完美的机会。
他说有十成的把握,就真有十成的把握。
出几道题,为难为难那群随使节团来的科学院学生,还是没有问题的。
若能出几道题,传回彼得堡后,引起欧拉的兴趣,那就为日后忽悠欧拉打下了基础。
想着皇帝既然脱口问出刘钰有几成把握,刘钰便知道皇帝心动了。
“陛下,臣听闻罗刹使团有意演武,这个可以不看。我朝已在北边获胜,武功已有,他们纵然有心彰显武力,我等不看便是,又能如何?反正拓土的是我朝,退守的是他们。”
“文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