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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钰又道:“陛下,奴儿干都司事,不在兵戎,而在粮食、人口。国朝在松花江置折冲府,一则戍边、二则提供府兵兵员、三则就是不收税赋积攒粮食,一旦开战直接花钱在这里买。”
“粮食问题只要解决,若东北能成为山东、河南那样的产粮地,人口滋生,边疆就不会有问题。说来说去,还是人少。”
“陛下担忧府兵兵员,可从河北、山东、河南等地,征召精壮穷苦之辈,在黑龙江两岸再置折冲府,继续养府兵。”
“而松花江的旧府兵,待打完准噶尔,则可废折冲府而置州县了。如果叫他们参与贸易,日后打完仗,正好又有赏赐又有钱,也就不想当府兵了,而是想转型当地主了。”
“任其有钱,废弃他们的府兵特权,转为州县民籍。允许其出钱招募人去垦殖,为自己干,那自然是干劲满满。朝廷也不用出钱,他们就会把适合耕种的土地都开垦出来的,只要免其五年赋税,他们肯定是能垦多少垦多少。缺人手,自然会有人去关内雇佣……如此几十年后,松花江沿岸亦可为粮仓,北疆若有战事,直接在松花江买粮即可。”
“朝廷移灾民,要花府库银。而且移民官员又不是为自己干,或者克扣、或者不顾死活。允许招纳移民为佃户长工,朝廷不用花府库银,而且每个人到了那边其实都能卖钱……人口卖钱,虽不好听,却是实情。东北不比关内,地广人稀,干上几年,哪怕逃亡,也能垦出一片赖以求生的土地。人口一多,又都是关内移民,那与中原何异?必然是最为稳固之地。”
“人口一多、粮食一多,将来朝廷再移民的成本也就低了。有现成的村落,又能买到粮食,那移民的效率就远非现在往蛮荒地可比。”
“况且东北地广人稀,也不用担心兼并。任其兼并,正可以效仿西洋诸国主户出钱买牛马、长工短工赚工薪、大片土地兴水利、引入耧车重犁等器具的方式。百年之后,必为粮仓。既为粮仓,人口又多,则罗刹之患可无忧。待时机一到,提两万兵即可北上再攻罗刹,以贝加尔湖为罗刹界,包夹蒙古,更加稳固。”
“废松花江折冲府而置州县,又非一朝一夕。五年或十年后,松花江府兵转为民籍置州县,黑龙江沿岸的折冲府也都建立起来,战斗力也是最强的时候,不存在青黄不接。”
“贸易通朝鲜,又可以以朝鲜为跳板……让河南、山东的灾民不必走艰难陆路,而是沿着海路直接北上奴儿干都司地。在绥芬河口海参崴处聚集,慢慢北进,充实人口。日后绥芬河沿岸、黑龙江沿岸耕种日多,粮食充足,亦可在海参崴、奴儿干河口直接买粮,方便安置移民。”
嘴里说着奴儿干都司的事,心里却想,朝鲜作为跳板,可跳的地方多了去了,可不只是东北。
以朝鲜为跳板,可以跳去日本的。
只要开了口子,只要在莱登、海参崴开埠,到时候去日本走私,谁还管得到?朝廷只要开个口子,敢于闯荡的商人就敢把这个口子撕成天窗乃至大门。
对俄贸易,西边开埠,皇室参与吃肉。东边开埠,距离遥远,也就能喝口汤。但对俄喝汤,对朝鲜乃至对日本,可就能吃肉了。如今铜这么贵,朝廷又缺铜乃至于下令不准用铜器皿,对朝贸易。对日走私,如何赚不到钱?
西边的肉,刘钰丝毫没兴趣吃,总不能去和皇帝抢食。东边的肉,则可以猛吃两口,只要提前得到内幕消息,就可以先人一步。
南边对日贸易,只能走台湾、钓鱼岛、琉球、长崎到种子岛,一点点地靠针路歌跳岛。
北边若是也能参与,虽现在的航海术不能直航日本,但是贴着朝鲜海岸线到对马,还是没问题的。
如今机会难得,要是朝廷不趁这个机会,让朝鲜的宗藩地位更近一步开埠贸易,日后恐怕也只能等到百年后西洋人强制开埠了。
但这种事刘钰也不好放在明面上说,想着皇帝现在最关心的东北问题,其实还是移民实边的问题,便借此事试着说服一下李淦。
“陛下若能允许东边开埠,组建商会,另借朝鲜为跳板。则臣可出面办理此事,确保第一年移民一千,日后每年增加,待十年后每年往奴儿干都司地移民一万。若少于此数,臣甘愿受罚。”
“朝廷,不用出一分钱。每年移民一万,加之人口滋生,不足百年,奴儿干都司就可有人口百万,皆为山东、河南之汉民,一如中原,绝无异心。”
“此间朝廷一分钱不用出,数十年后又能多出百万人口、千万亩土地,每年课税又可多出百万两;边疆稳固。”
最后的理由终于让李淦有些心动,质问道:“每年一万?你可当真?”
李淦的思维方式是官面的思维方式,朝廷出钱官方移民,一万人花个几十万那是少的。
刘钰却明白山东河南的人口压力有多大,只要皇帝默许对朝、对日、对俄贸易,集结股本,从中操作,以移民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