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内。
她转身压低了声音交代卢平:“后日,我母亲会派人将咱们府上第一批不常用……一直压在库中物件儿先运回朔阳,这一次你亲自送回去,悄悄告诉纪庭瑜,让他将上一次劫的茶货……运往松空山方向,自有人去接应,不必多问给了就是。”
卢平颔首:“是!”
她垂眸想了想又道:“再问问纪庭瑜还缺什么,等这月二十六送第二批回朔阳时,府上给他备好,让他劫走便是。”
“大姑娘放心,卢平一定办妥。”卢平郑重道。
望着眼下已有乌青的卢平,她说:“回朔阳之后,平叔恐会更辛苦,所以我想着平叔还是要着手……在忠勇之人中挑选培养些,能委以重任的,避免将来遇事平叔你分身乏术。”
如今,足够忠心和能耐之人被逐渐分派岀去,若是再不着手培养可用之人,不说白卿言这里人不够用,若他日远在南疆的阿玦需要誓死忠勇之人呢?若是为白家积财的三妹锦桐人手不够了呢?亦或是……在大都城的二妹锦绣需要不被朝廷和他人察觉的可用之人呢?
要开始为长远用人,做谋划打算了。
白卿言本欲让卢平派人前往各地,网罗天下英才以备他日之用。
可这网罗天下英才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不说,且需要大量银钱支撑,白卿言将白家的底子细细算过,除了白锦桐带走的,可动的余地本就不多,白卿玦那里虽说有几位白家军的将军帮忙向朝廷要,可也得有自己的储备。
白卿言难免想到朔阳白氏宗族。
如此看来,白卿言更不能带着大都白家出族,而应该将蛀虫赶出宗族,如此……宗族才能为她所用。
毕竟,当初白氏正统嫡支的大都白家,为了帮扶宗族,每年都会将半数进项送回宗族,也是该到宗族为白氏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网罗英才,先不说。自行练兵,这可是要挽回朔阳白氏宗族在百姓心中不堪面目的好事,绝不应该是大都白家一肩扛,得宗族好好出力才是。
她心中有了计较,便需开始布置。
她想起今日萧容衍说,不日大梁与晋国将要开战之事,看来要让纪庭瑜在他们回朔阳之前,闹一次大的,想必朝廷也无力派人镇压。
如今白家暂时安稳,不论是白锦绣、白锦桐、白卿玦皆已有前路方向。
白卿雲虽然如今还不知将来如何,可既然有那份去盘罗山四海阁找顾一剑的心思,便是一身的志气傲骨未折,白卿言相信她的九弟还是那个顶天立地的白家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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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五,董长生娶妻。
虽然今年发生了科举舞弊案,未放金榜,董长生无法同时大小登科,可到底明年二月还有再考的机会,他有真才实学倒也不惧再考,满面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喜悦。
董氏和白卿言身上带孝,已出百天,但未满三年。
即便是白卿言的大舅舅董清平不介意,去了也怕大舅母宋氏心里不痛快,故而礼到人不到。
可董氏到底是做姑母的,人就算是不去,心里也还是惦记着董长生娶妻之事,派了秦嬷嬷去观礼,等着秦嬷嬷回来给她说说董长生的新妇如何。
白锦绣已是秦家妇,也因要为秦德昭守孝,不得参加婚宴,也送去了厚礼。
白家子孙没有人会忘记,在白家突逢大丧之时,董家高义相助之情。
临近未时,一匹快马直奔镇国郡主府门前,一身黑衣的英姿飒飒挺拔女子从棕红色骏马上一跃而下,直奔镇国郡主府门内。
骄阳似火,白卿言周身缠绕着沙袋,紧闭清辉院大门在院中练红缨银枪,
她此时高高束起的长发略显散乱,丝缕被汗水沾粘在通红发烫的面颊和颈脖上,几乎全身湿透。
紧绷的手臂已经颤抖不止,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几乎是凭借超越极限的意志力,将手中银枪舞得凌厉生风,动作刚猛坚韧,银枪寒光虚影重重。
端着茶水立在一旁的春桃虽然每日都会看到白卿言这副全身湿透的模样,可还是不能适应,只觉揪心无比。
“咚咚咚——”
听到有人敲清辉院的门,看门婆子忙迈着碎步沿廊庑跑至院门口,低声朝外问了一句:“谁呀?”
“是我!劳烦禀告大姑娘一声,沈青竹……回来了!”
沈青竹平稳利落的嗓音传来,春桃睁大了眼,朝白卿言看去:“大姑娘!沈姑娘回来了!”
她心头一紧,收住长刺之势,手挽银枪,旋身而立,寒气凛然的银枪头在青石地板上,划出一道极深的痕迹。
清辉院的大门缓缓打开。
沈青竹抬眼便看到立在院中的颀长的身影。
白卿言手持长枪,素白色的单薄衣衫被汗水湿濡,紧紧贴勾勒出她纤瘦挺拔的身形线条,汗水顺着下颚颈脖向下蜿蜒,没入素色衣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