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莉莉丝康德的身影随着康德子爵一同烟消云散,高文显得有一点惊讶。
他并没想到莉莉丝康德竟然也是个噩梦产物。
在他原本的推断中,莉莉丝康德应该是个活人,是整个城堡中唯一保持清醒的“造梦者”,但很显然,他在这方面的判断出现了失误。
他和琥珀一同来到那口巨大的石馆前,看到了里面的两幅骸骨以及子爵夫人那被魔法保护、仍未腐烂的尸体,于是这才恍然:莉莉丝康德真的是死了,或许是为了启动这个可怕的造梦仪式,也或许是为了更好地“接触”到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她是真的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在北塔地窖中徘徊的,提着提灯在城堡中徘徊的,只不过是她的影子怪不得这位子爵夫人身为“造梦者”,却三十年都没有离开这座城堡,并非是高文想象的那样不愿离开,而是她已经无法离开这里。
但这些事情都已经不再重要,梦境已经结束,真实世界的阳光正照耀在这座黑暗而古老的堡垒上,不管是造梦者还是入梦者,都已经随着梦境的结束而回到了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他们留下的,只有现实世界的一片烂摊子。
琥珀仍然有点愣神,这不可思议的一次历险经历让她脑子里面乱糟糟一片当然,她的脑子可能经常乱糟糟的,看着眼前的石馆和棺材里的三具尸体,她良久才蹦出一句话:“所以咱们其实是和三个死人纠缠了这么久?”
“是这整片土地和他们纠缠了三十年,”高文摇摇头,“永眠者果然是三个黑暗教派中最危险的。”
“一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人看着三个躺在棺材里的人感叹邪教害人,我这辈子再没见过比这更灵异的事儿了”琥珀不知道瞎想了点什么,突然打个激灵自己吓唬自己地说道,随后她低头看了看脚下,突然有所发现,“哎,高文,这边有几张纸哎!”
几张正散发出微光的附魔羊皮纸散落在石馆前,这正是之前维克多康德子爵消失的位置,高文惊讶地把它们捡了起来,看到上面有着康德子爵的字迹:“这是康德子爵留下的?”
“他留下的?是留给你的信么?”琥珀一愣一愣地眨巴着眼睛,“快看看是什么!”
“确实是信,但不全是留给我的,还有写给国王以及对外公开的信函。”高文飞快地翻看着那些羊皮纸,上面的工整字迹进入他的视线:
“我是维克多康德子爵,安苏王室册封之贵族,南境康德镇及周边诸田庄、庄园、村落之领主,我以康德家族历代先祖之名起誓,我所言之事皆属真实,而这些事实应公之于众,以警醒世人。
“我的家族,被永眠者诅咒了。
“邪教徒用罪恶的仪式魔法腐蚀了我的领地,三十年来,有无数无辜者丧生在这个仪式魔法中,我的妻子被邪术控制,我的灵魂亦难逃诅咒,成为了它的帮凶
“如果没有高文塞西尔公爵的帮助,我将永不得安宁公爵响应了我的求助,是他舍生忘死的帮助,才解除了笼罩在我和我家人头上的诅咒”
“此致国王陛下您忠诚的封臣向您问候,这将是我发给您的最后一封密函,发生在康德领的事件
“事情经过如上所述,我以我最后的人性和我的姓氏向您保证,一切真实无误。
“我已无子嗣或直系亲属可继承爵位及财产,我的妻子亦然,我二人仅有一位血缘极远的侄子具备继承资格,但他先天心智不全,难以承接贵族荣耀,因此我愿按照王国法律,将继承自先祖的封地交还王室,但在此之前,我必须对塞西尔公爵的恩情进行偿还这是救赎灵魂的恩德。
“我愿将我名下除土地之外的所有财富包括城堡中的藏书、财宝、古董等物,以及康德领南部不属于封地的六座开拓农庄无偿赠与塞西尔公爵,并承认他对这些财产的任意处置权。
“我领地上今年所产出的所有财富,除应上交王室的部分之外,也一并赠与塞西尔公爵。”
在一封给南境诸贵族的公开信以及一封给国王的密函之外,又有一封信是留给高文的:
“高文塞西尔公爵,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的灵魂应该已经重获安宁。
“对于这个结局,我只有欣喜与平静,而无任何怨愤,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令人遗憾之事,那便只有我未能履行曾经的诺言我曾发誓扭转家族奢靡堕落之风,不与那些残暴冷血的新一代贵族同流合污,也曾发誓效仿您那一代的开拓先烈,开辟领地,庇护流民,成为无辜者和贫苦者的保护人,但最终结果却一塌糊涂。
“我很庆幸,在我的灵魂彻底堕入黑暗,一切无可挽回之前,您及时出现并驱散了这片土地上的阴霾。
“在我年轻之时,我一直将您视作楷模与偶像,我甚至向往着成为一名骑士,像您一样冲进黑暗,为子民开拓出一片新的生息之地因此便有了位于康德领南部地区的六座农庄,那或许是我这可悲的一生中仅有的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