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网广播中心的休息室内,詹妮回忆着几天前赫蒂女士对自己说的话,忍不住又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她低下头,继续看着自己用了好几个晚上才整理出来的稿件和资料。
负责调试机器设备的机械学士和魔导技师们仍然在隔壁房间忙碌着,休息室内显得格外安静,甚至只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但就在这时,詹妮突然感觉有人碰了碰自己的胳膊。
她有些讶异地抬起头,却看到瑞贝卡不知何时已经坐在自己身旁,这位子爵小姐一手抓着一摞纸,另一只手却正递过来几个糖块:“紧张嘛?紧张你就吃点糖!”
“啊……谢谢,”詹妮道着谢接过糖块,随后一边把糖放进嘴里一边好奇地看着瑞贝卡手中的纸张,“你等一下也要……录节目么?”
“是啊,我在你后面录,”瑞贝卡晃了晃手里的稿纸,然后又指了指放在墙角的一堆机器模型,“几种常见魔导机械的辨认方式和使用说明,还有最原始的斥力活塞式魔能引擎的示意。”
因为曾一同研究符文学,还共同编辑过第一版的“低阶法术符文阵列对照表”,詹妮和瑞贝卡的关系很好,这位有着一头白发,总是在研究院里深居简出的符文师没有隐瞒自己的紧张:“我……等会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办?”
“那就重新录呗,”瑞贝卡摆摆手,“今天又不是直播多录几次总能成功的。不过三天后就要做第一次直播了,到那时候你可要注意点。”
詹妮似乎略微松了口气,紧接着便忍不住感慨起来:“真佩服吉普莉小姐……据说她第一次就是直播。”
“其实只要放松点,没什么紧张的嘛,只不过是站在台子前演示几个最简单的小实验罢了,摆弄摆弄符文,让大家看看最基础的符文是怎么运作的,你在研究院里带学徒教的内容可比那要深奥多了你不照样能教好么?”
“可不一样,”詹妮苦笑着摇头,“如果在身边站几个学徒,让我给他们讲课,我反而不紧张了,但刚才我看了里面的演播厅……要站在一个空荡荡的台子上对着一大堆魔网终端机和半屋子面无表情的技术员做演示,我真有点紧张。而且一想到那些影像还会被记录下来,被放到魔网广播里……”
詹妮说着,便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紧张之色再度浮现出来。
“没办法,那是为了保证实验细节能被拍到……不过你倒是给我提了个醒,下次录的时候说不定可以让一两个助手上台,能打打下手,还能减少紧张……”瑞贝卡的思路似乎被打开了,开始带着愉快的表情巴拉巴拉起来,但她刚说到一半,视线却落在了詹妮的脸上。
这位来自王都的符文师,符文研究院的院长,塞西尔魔导工业的奠基者之一,正用手不自然地拢着耳朵边的几缕长发。
詹妮今天特意重新梳理了她那一头白色的长发,柔顺的发丝从脸颊侧面垂坠至胸前,头发几乎遮挡了她的半副面孔。
然而即便如此,在发丝的缝隙间,在她那露出来的脖颈处,那些醒目的烧伤疤痕仍然清晰可见。
明明平日里已经几乎不再在意这些疤痕,在研究院工作的时候也不会刻意去遮掩它们,然而在这个特殊的时刻,这位符文师小姐显然还是在意的。
詹妮注意到了瑞贝卡的视线,顿时更加不自然起来,她再次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有些不放心地问道:“这样……还看得见吗?”
“看得见,”瑞贝卡点点头,“而且不管怎样都会看见。”
詹妮拢头发的动作顿时僵硬下来,她的表情显得沮丧而又失望:“我其实试过皮特曼大师的祛疤药膏,但一点都没管用……”
“皮特曼的药膏只要是私下卖的就几乎都没用,”瑞贝卡撇了撇嘴,随后一脸认真地看着詹妮,“而且我觉得你也不用遮挡它们相反,我觉得你应该大大方方地展示出来。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
詹妮惊讶地看着自己这第一位跨越身份隔阂与自己坦诚相交的朋友:“为什……”
“因为你很漂亮啊,”瑞贝卡很坦然地说道,“真的你很漂亮的,虽然有这些疤,但它们真的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詹妮犹豫着,她很高兴听到瑞贝卡的夸赞,却不知道这些夸赞是否真的属于自己,而在她的犹豫中,一个声音突然从旁边传了过来:“你因为这些疤痕而羞愧么?”
詹妮惊讶地抬起头,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她慌忙起身:“领主……”
高文摆摆手,示意詹妮无须多礼:“应该为这些疤痕羞愧的是你那个导师,而不是你当然,不管选择遮挡它们还是无视它们都是你自己的权力,只不过在我看来,我并不觉得你这些疤痕是丑的,更不觉得你有必要为此羞愧。”
通往演播厅的门打开了,一名技术人员从里面走出来,对着詹妮说道:“詹妮小姐机器准备好了,我们随时可以开始。”
詹妮抓了抓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