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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至。
京中最骇人听闻的消息除却东宫太子被幽禁,还有那陪伴皇帝打下江山立下大业的柳大人,竟被陛下一纸诏书送入狱中。
罪名尚未昭告天下,但是严重程度可想而知。
陛下盛怒之下,自然无人劝阻。
柳皇后日日跪在金銮殿外,皇帝起初还能瞧上她一眼,后来竟是见都不见,寒风凛冽的大雪天里,都不曾有过一句关怀。
世人皆言,东宫犯了大错,惹得龙颜大怒,故而才连累得柳家满门皆。
可陛下震怒归震怒,可至今却也不曾真正地发落过东宫什么。
朝中如今大小事务都落在了三皇子肩上,三皇子倒是事事都在如常做着,朝中亦有人言他痴心妄想,他也不以为意,我行我素地照旧,只对陛下的话上心,外界纷扰皆扰不得他。
赶在年关之前,柳尧的罪名便被匆忙地定了下来,桩桩件件列了七条十八罪,件件皆无言冤。
当事者皆认。
年关未过,便已被判得死罪。
朝臣死罪口供要归都察院管辖。
高大人在刑部门前迎着阔步走来的男子,神色严肃。
“顾大人,可是有什么事还不确切,需要刑部修改吗?”
“是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同柳尧核对,我亲自去问便可。”男子淡声答道。
亦知晓近了年关都察院中也十分忙碌,原本耽误着人家时间让人家亲自过来跑一趟,高良已经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了。
于是也没再多说什么,连声应了下来,将人往里间请去。
刑部的人引着顾昭自幽暗长廊一路下行,穿过层层石板拦门,空气逐渐泛起潮湿意味,灯火昏黄地摇曳,有人影映在墙上。
“大人,这里就是关押柳大人的地方。”侍从将人带到这里,缓缓欠身行礼,很快便退下了。
石板门在身后缓缓合实。
牢狱之中的人轻嗤一声,灯火昏暗让他看不太清来人的面容,只能瞧见他袖口纷繁复杂的压边官纹绣。
原来竟是老熟人。
“到底还是落到你手里,顾大人。”
柳尧着一袭白色里衣,被这牢狱之中的污秽染得有些脏,连带着平日里向来一丝不苟的鬓发如今也披散下来,形色有些可怖。
顾昭看向他。
“上一次见大人还是大人欲陷害于我的时候,想不到这一次便是见大人最后一面。”他眸色晦暗不明,淡淡开口道。
“怎么?堂堂顾大人难不成也要做一回落井下石的小人了?这可不像你啊。”柳尧语气之中泛着些讽刺。
“是为了公事,柳大人写的陈事录不够详细,无法载入书册之中。”顾昭看着他开口道。
柳尧轻笑一声,微阖了眼坐在地上,开口道,“公事重要,自当配合。”
“见柳大人写陈事录略过了二十三年,只想问一问,那年大人在做什么。”顾昭将怀中书册放置在案上,指尖掠过几篇草宣,右手已经执了笔,淡淡地看向柳尧问道。
柳尧蓦然睁开眼睛,目光定定地攫住他。
一瞬间有复杂的情绪冲破眼底,带着不可置信,震惊,还有暴怒。
骤然站起身,柳尧的手一把抓上身前栏杆,手上青筋层层暴起,眼眸之中血丝犹存,如同鬼魅一般地望向他。
“我果然没看错,你就是昭族人!”声音尖锐嘶哑,带着无比的肯定。
却见对面男子薄唇轻勾,笑意却不达眼底,淡道,“只是公事,大人。”
“你别想骗我,顾锦和,你到底是谁?!”紧紧地盯着他,柳诚问道。
顾昭迎上他尖锐的目光,不避退亦不凌厉,只如常笑道,“是南昭子民。”
“不……你才是那个昭族女帝的儿子……秦寻、秦寻是替你死的。”
“他没有死,大人,”顾昭语气仍旧寡淡,“您还不够谨慎。”
怔怔地望了他良久,压不住心底的震惊,柳尧的手骤然收紧,声音高了几分,“我要见陛下!”
“我要见陛下!”
柳尧四下望去,却发觉这里竟空无一人。
而刑部的石门为了防止用刑时犯人聒噪,是经特殊工艺打造过的,最是隔音不过。
他无论发出多大的声音,也只有这石门能给他寥寥回音罢了。
深吸了一口气,瞧见对面男子的从容神色,柳尧死死抓紧身前牢笼栏杆,靠近他须臾,一字一句道,“顾锦和,你露出了马脚。你怎么知晓你走以后,陛下不会见我。我告诉你,只要陛下知道了,定然不会放过你!”
顾昭倒轻笑起来,淡淡看向他,开口问道,“大人从前,不也说过吗?”
柳尧面上神色骤然顿住,有自心口而传递上来的挫败感,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缓缓坐回地上,笑意惨淡,“你既知晓二十三年发生了什么,又何苦来问我?”
“今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