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部分写的应当正是先祖观庆年间的国史。
太子所誊抄的正是观庆十三年,外族突厥与中原历经三场战事之后缔结合约,达成和平协议而结束战争一事。
其文原本应是,观庆十三年,南齐提出媾和之议于突厥。
可太子在誊抄之时却不知晓心中想的是什么,竟然写的是南齐提出媾合之议与突厥!
虽是一字之差,可这含义却是天差地别。
媾和本是指两国之间一方提出和平协议,而媾合却是指,意指男女之事,是坊间低俗话本子上常见的戏言。
柳尧在瞧见了这两个字之后,端着书册的手骤然一紧。
将这样污秽的词写错于这种端重国史之上,想让陛下不生气都难。
皇帝的脸色自是极阴沉,隐见铁青。
瞧这神色,是比以往每一次对太子的动怒都要严重。
“你还有什么可替他说的?”声音之中透出遏制不住的怒意,皇帝看向柳尧,一字一句问道。
太子已经成人,不可能连媾和和媾合的含义都分不清,如今竟然在这呈递给他的书册上将这般关系到国家脸面的词都写错,他到底有没有把朝廷、把他这个父皇放在眼里?!
柳尧神色亦是有些凝滞,心中已经暗骂起太子,就算往日里再粗心也就罢了,眼下这个时节怎么还能犯这样的错误?
默了半晌,柳尧才缓声开口道,“陛下,殿下许是无意……”
“无意?”皇帝自牙缝之间冷哼一声,怒道,“他是无意?朕瞧他分明就是脑海之中日思夜想的都是这些淫秽东西,才能写下这般让人贻笑大方的东西,亏他还是一国储君,既没有能力本事,又没有一颗求取上进的心,储君给了他这样的人真是南昭满国上下的耻辱,朕看这个储君之位他也是不想要了!”
“陛下息怒。”柳尧皱眉,叩首跪道。
“柳尧,你看一看,太子身上可有半分能任储君之位的担当?”皇帝锐利的眼眸径直投掷向柳尧,定定地看着他问道。
这话虽不轻不重,试探之意却已经十分明显。
柳尧神色骤然一僵。
再跪道,“陛下,太子不能废。”
“你莫要同朕说那些动摇国之根基的废话,你只言来,为何不能废?”
“陛下……”柳尧的眸色闪动了瞬,道,“如今边疆未平倭寇四起,此时此刻废太子之举对国对民都不是稳固之举。老臣陪伴了陛下这样多年,是最了解陛下的人,心中亦知晓陛下一心为国为民,故而眼下才对太子殿下所作所为这般失望,若陛下肯再给太子一次机会,臣愿意替陛下好好教导太子殿下,绝不再让其闹出今日这般笑话。”
皇帝神色阴沉地盯着他。
柳尧一番话看似说得诚恳,可中间有几句却说得缓慢。
他说,他是最了解陛下的人,无论是如今的他,还是从前做过那些为人不齿的事情的他。
他在威胁他。
皇帝手中佛珠被他攥得很紧,几乎就在崩断的边缘。
大殿之中沉默了良久。
看似是君与臣的交流,却在不知不觉之中转成了无声的对峙。
“好,朕最后再给太子一次机会,也再给你一次机会,柳卿,”皇帝看向柳尧的目光带了些让人望而生畏的寒,“别再让朕失望。”
柳尧将手中那被皇帝抛下来的册子理好,神色终于松下来须臾,恭敬地叩首道,“臣遵旨。”
……
“我靠,不是吧?太子把媾和写成了……那个?”苏翎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来汇报的小厮。
“据前朝来的消息,是这样的。”小厮回道。
“连国史都老老实实誊抄了一遍,还专门逐个写了感悟,竟会不检查一遍,太子竟有这样蠢?”苏翎自言自语道。
将温好的汤婆子递给她,顾昭淡道,“会对写好的文案不查,除却粗心,还可能有一种情况。”
苏翎瞧了瞧他的神色,忽然想起来什么道,“若是比太子文学高深些的人代过笔,将摘录的国史和感悟都写好了,再交由太子抄录,这样的情况,大约也不会耐下心检查的……竟是这样,这同你有关?”
顾昭摇摇头,“应是三皇子那侧的人,不知晓用了什么手段博得了太子的信任,太子本就不甚喜欢经论史书这些东西,誊抄的时候大约也不曾用心去思索,瞧见什么便写什么,便有了今日这一桩笑话。”
苏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问道,“萧容玄原本不是为了寻他母亲的死因才涉及京中这旋涡之中的吗,如今这夺嫡心思倒急切了。”
“他只有站得更高,才能有机会寻到更多消息,”顾昭神色寡淡,轻笑一声道,“便任他们打吧。”
苏翎瞧着他这从容模样,笑了一笑,凑过去道,“好啊,就你是个坏的。”
顺势搂上他的脖子,蹭了蹭他的下巴道,“不过怎么办呢,我就喜欢坏的。”
男子伸手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