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穿过身,步态很缓地行在积雪之中。
萧容玄眉间沉郁,看着他的背影,到底还是开口叫住了他。
背对着他的男子,在听见他开口之后,唇边勾起一抹寡淡笑意来,神色恭敬地回过身来应着,“殿下。”
“那柳大人以为该如何。但凭这样莫须有的生辰八字,恐怕无法说明什么旁的问题,再者,她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萧容玄缓缓抬起眼道。
“殿下如今还觉得她只是一个简单的女子吗?”柳尧轻笑一声,继续道,“殿下不会现在还以为当初顾大人同意迎娶苏翎是为了解殿下的燃眉之急吧?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可是对这位苏家小姐上了十二分的心,难道这亦是巧合?就算老臣不疑,殿下可敢信?”
萧容玄低垂着眉眼半晌,没有说话,被寒风吹落的雪落到他肩上的黑狐毛之上,映出点点晶莹来。
“柳尧,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
他语气很沉,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也显得越发冷冽。
柳尧笑起来,眼底眸色疏离漠然。
“当初殿下不也是凭着自己的猜测,便定下了柳家的罪过,这么多年又哪里有过什么实据?怎么如今到了顾大人身上,殿下倒是不舍得疑心他了。”
“殿下,该说的话老臣都已经说完了。说到底这要不要信要不要查,还是要殿下自己来抉择,”柳尧声音微顿,抬眸淡淡地看向他道,“殿下若是事到如今还一直肯相信顾大人,那这些时日只当老臣什么都不曾同您说过便是。”
柳尧说完这一番话,便没有再开口了,举止之间隐有告辞之意。
萧容玄终于自寂静之中抬起头来,冷笑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若是能通过自己的手段来查,何必到我府上来。”
“殿下通透。柳家与顾府不共戴天之势,殿下一双慧眼自然不会看不穿,老臣确有需要殿下帮忙之处,只是不知晓殿下是否愿意。”柳尧声音倒是不疾不徐,眼中眸色深沉笃定,带着些微笑意。
一阵疾风扫过,院中树上积雪纷飞落下,落到两人身前面上,风带起的雪似乎将什么目光掩盖住了,又似乎像在隐隐掀开真相,引得人继续向下看去。
柳尧浅笑着垂眸。
这位三殿下可谓是同陛下心性最为相像的一个皇子,皆是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的性情。
对于这样的人,自己放出来的这些似是而非的筹码,已经足够了。
萧容玄定定地看了他良久。
他此生唯一的追求和信念便是来自于对母妃的死的执着。
皇位于他而言,亦不过是报复敌人的一种手段。
虽然看得懂柳尧唇边的寒意,可在触手可及的真相面前,理智和野心都不值一提。
萧容玄抬起头来。
在近乎漫长的沉默之中,柳尧终于等到了他想听的那句话。
“你想如何?”
……
天光明亮,云影不沾纤尘。
今年冬月冷得很早,半月不过,已经接连下了几场雪。
京中的积雪就一直没有化下来,铺在地上,落成明晃晃的白,满京裹素,被日光一照,倒是金灿灿的漂亮。
“现在的将士一个两个都这般随意吗?”
顾府之中,燃得很旺的金丝炭自内室中腾起暖意,温暖的热气遍布到屋子里每个角落,隔绝了外间的寒风冷意。
有男子在苏翎身侧立着,一边替苏翎把着脉,一边脸色不善地在她耳边念念叨叨。
苏翎笑得前仰后合。
自从秦寻施展了易容术,日日以随行太医的身份去陪江淮在军中演练,便总是脸色不佳地回到府中。
“那陆旻是谁啊?他不是个世家公子吗?做什么非要从军,还非要拜在她手下,分明就是不怀好意。”
“啊,我倒听说过他,据说是自秋猎之后便立了志要从军,想从最底层练起,这才被分到了江淮手下,不就是个小士官,既没招你又没惹你,你这么生气做什么?”苏翎笑得促狭,明知故地开口问道。
为苏翎诊完了脉,秦寻沉着脸收回了帕子,没有言语,只是将那帕子在掌心之中团了团,眉眼之中见到几分烦躁。
“你拿那帕子撒气做什么?你要是坦白自己心中酸涩惹了醋意,我还高看你一眼。”顾昭坐在苏翎身侧,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这话让秦寻一噎,不过随即他便抬起头来,话中亦不甘示弱。
“当初在酒楼生气的不是你了是不是,嗯?”
“……”
内室一静。
察觉到身侧男子气压以肉眼可见之势迅速降下来,苏翎唇边的笑意就要绷不住了。
就在她欲出言开口缓解气氛之时,却听见有人自前院走来的脚步声。
身上银甲碰撞出清脆声响,显然是还不及换下这一身便已经奔赴顾府而来了。
苏翎朝秦寻使了个颜色,笑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