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翎微怔。
他一向不坦诚,也从未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可这一次看向她的深沉目光之中却隐隐埋着不安,又带着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宽大手掌握着她的腰身,不愿意让她离开自己视线分毫,像是固执的守护。
心头有异样的感受,冲着温热的血液来到四肢百骸,让人心口都泛起暖意。
“我不会有事,”在他怀里蹭了蹭,苏翎轻声道,“我们都会平安。”
……
京中刑部近来很是热闹。
刑部尚书高大人更是忙得脚不着地。
皇帝对前些日子的事情很是关注,嘱咐高良务必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那张海自然是怀远王当初麾下的谋士无疑,自是不能留,按照乱臣贼子的罪名便会择日被抄斩。
可那个被江湖侠士送过来的死士,却是一问三不知,不知晓为何被指派了这样一个任务,又不知晓所杀的到底是何人。
高良无法判断他到底有没有撒谎,可刑也动了,利害关系亦言明了,此人受不住重刑,几次都晕厥过去,却还是说自己不知晓。
直称自己言无可言,便是死在这狱中,也吐不出什么话来。
高良无奈。
这样大的事情的处理,刑部是要交由都察院备案的。
然而眼下,却什么都没能审出来,倒让他有些犯难。
“情况就是这样,顾大人。”看着眼前男子,高良面上神色带了几分恭敬和小心。
素闻那都察院的御史大人行事雷厉风行,可同他真正地打上照面,眼下还是头一遭,只觉得此人看上去清冷疏离,让人在他面前不自觉地屏气噤声。
顾昭微颔首。
“我去看看。”他道。
高良愣了一下,道,“大人,那牢狱之中脏污甚重,您有什么吩咐让下人来就是,不必亲自前去。”
“无妨。”男子神色淡然,语气却不容人置喙。
高良顿了顿,瞧着男子这一身干净的衣衫还欲再劝,可瞧见他那双带着些冷意的墨眸,只觉得心底有一阵寒意走过,到底还是点了头,着人领他前去了。
“多谢大人。”
高良瞧着男子背影微怔。
这……明明他才是刑部的主管人,怎么觉得像被人换下了场子一般。
高良摇了摇头,心中暗叹后生可畏。
牢狱之中,灯火昏暗。
潮湿的气息顺着湿腻脏污的墙壁攀上来,一直蔓延到空气之中,为大牢平添几分压抑的沉郁。
“是何方人士,可知晓?”顾昭问道。
“这……他不肯说,应该是怕牵连到妻子儿女,像这种江湖上接杀人买卖的死士,都是找不到籍口身契的,查亦查不到,大约只有给他银钱的人才会知晓他家住何处。”高良叹了一口气道。
不知晓籍口身契,亦不知晓家住何方,便无法以其妻子儿女为威胁,想让其说出一二实话,更是难上加难。
顾昭颔首,淡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有几句话要问问他。”
高良点了头。
这倒没什么不可的,可他也没指望男子能问出什么来。
这诏狱十八道酷刑他们都对这男子用过了,却还是半分用处都没有。
眼前的御史大人虽在政事上颇为通达,可是大概也不甚知晓这拷问的手段和规矩,又能寄希望于他什么呢?
不过只要他瞧见了此人嘴硬,在收备案的时候别难为了他们刑部就是。
这样想着,高良便带着人退了下去。
牢狱之中灯火摇曳明灭,诡异昏暗的焰浪滞动地跳跃着,被不知从何处漏过来的冷风徐徐吹动,忽明忽暗。
瞧见中间那牢房关着的人,男子缓步走过去。
那被关着的人瞧见有人过来,身子缩了一缩,神色之中带上些许不耐。
他身上遍布伤痕,面上血迹未干,四下都是青紫血肿,显然是被动过大刑的模样。
“怎么又来了啊?”男子手腕被铁索桎梏着,站起身时锁链滑过地面发出粗粝刺耳的声响,眉眼被乱蓬蓬的发藏在黑暗之中,带了些锐利,道,“我都说我不知晓了,你们就算是把我打死,我也不知道是谁来派我杀的这个人!我就是倒了八辈子霉接了这活,可是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问了这么多天你们不嫌烦吗?!”
男子声音微微拔高了几分。
抬起眼来。
可就在他抬起眼触及面前男子的一瞬,他瞳孔骤然紧缩。
那日夺了自己的刀的人的面容浮现在脑海之中,与面前这人合为一体。
他不就是……
“你就是那个江湖侠士?”他皱眉。
他那日被袭击之后便没了意识,来到这刑部之后旁人都说是一个江湖侠士打抱不平方出的手。
可……他扫过顾昭印着朝官纹印的官服,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