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腹的剧痛让李元奇楞了一下,然后轻声呻吟,“你……呃!贾昱……”
贾平安致仕后,贾家在外行走的便是贾昱。他看似官职不高,可谁也不敢小觑那位声称自己厌倦了官场的赵国公。幸好贾昱很是低调,存在感很低,这才让贾家渐渐脱离了主流舆论圈。
但今夜的一刀,却让李元奇重新审视了贾昱这个人。
他觉得小腹那里有东西在不断流逝,一同带走的还有自己的生命力,但并不妨碍他仔细看着贾昱。
“那是……那人也姓贾……老夫……好恨!”
瞬间李元奇就想通了一切。
能让贾昱亲自出手杀人的那个兵部主事贾洪,唯一的可能就是贾昱的兄弟,贾平安的儿子。
呯!
李元奇倒在地上,苦笑着,身体在抽搐。
“老夫……不想的……”
他的眼眸中多了遗憾之色,喃喃说着,声音渐渐低不可闻:“帝王……不能……不能啊……”
贾昱回身,轻轻抖动横刀,把血水抖落。一边缓缓收刀,一边看向那些闻声赶来的仆役。
仆役们止步,门房尖叫道:“杀人了!杀人了!”
贾昱颔首,“告诉金吾卫的人,明早我自去请罪。”
他带着人回到了家中。
兜兜正在房间外等候,见贾昱过来就问道:“大兄你去了何处?”
贾昱微微蹙眉,不是不悦,而是担心自己的身上带着血腥味让兜兜嗅到,“我去外面寻医者,谁知晓那里有个受伤的,医者无法离开。”
他看了一眼房间里,“孙先生怎地还不去歇息?”
坐在床边的孙思邈回头,眉头皱着,“老夫当年在乡间行医时,时常彻夜无眠。而你大晚上出门,归来带着凌冽之气……罢了,你的事老夫也管不了,不过贾东不在家,家中谁来看护?”
这话隐晦,贾昱走了进去,低头看看贾洪的脸,低声道:“阿耶曾说人一生短暂,许多时候无需考量得失,你觉着对,那便去做。”
孙思邈叹息一声,“你身上带着血腥味……老夫此生治过许多外伤患者,唯有重创喷出的血,才如此腥臭……”
贾昱微笑,“在家中怒骂有何用?总得做些什么。”
孙思邈抬眸,“宫中大概该知晓了。”
贾昱点头,“我等着。”
孙思邈看了他一眼,知晓这个年轻人压根就没有后悔之意,不禁轻叹一声,觉得贾平安的几个儿子真让人头痛。不过……这样快意恩仇,老夫也感到爽快!
他低声问道:“你难道就不悔?”
明日事件爆发,舆论滔滔之下,贾昱难逃罪责,难道他不怕?
贾昱目光平静,“在去之前,我就想过了结果。我……无悔!”
…………
李治今日注定不得安生,此刻正在听取沈丘的汇报。
“王圆圆说如今吐蕃因内乱的缘故,堪称是民不聊生,赞普心中生出了悔意,逻些城中有不少传言,最多的便是赞普斩杀了当年杀了禄东赞的那人……”
李治眯眼看着烛光,“这是缓和与钦陵关系的手段。时至今日,吐蕃内战多年,军民疲惫,钦陵的日子也不好过。若是出现机会,说不得两边会握手言和……而最好的机会便是大唐出兵。”
沈丘心中巨震。
“一个王圆圆都能打探到的消息,那些建言的臣子会不知道?兵部的密谍干什么去了?兵部建言时可曾参详来自于吐蕃的消息?若是没有,那便是渎职。若是有……”
若是有,那些人堪称是疯狂……沈丘脊背发寒。
皇帝轻咳一声,眸中多了些不明意味的冷漠,“那些人想做什么?大唐出兵导致吐蕃局势平稳,赞普与钦陵两边联手御敌,从此大唐多了一个大敌。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沈丘知晓是什么。
“士族的根被朕砍断了大半,门阀早已衰微,天下间再无第二股势力能与朕相抗衡,于是这几年便出现了一种声音,说朕残暴。”
李治看着夜空,轻蔑的道:“朕是帝王,朕即是大唐。朕若是不手握大权,这个天下谁来做主?靠那些臣子?他们会七嘴八舌的争论不休,外人还以为他们是在为了大唐的未来而争执,可却不知晓他们是在为了自己身后代表的那群人在争权夺利,面目实为可憎。”
这个话题沈丘和王忠良都不敢吭声。
李治幽幽道:“大唐衰弱了,帝王会倒霉。大唐衰亡了,臣子依旧如故,换个主子依旧是上等人,这个道理朕从九岁时就明白了。吐蕃一旦变故,大唐就多了一个强大的对手,大唐必须分兵防御吐蕃方向,于是大食的机会就来了。大食一旦返身盯住大唐,大好局面便会荡然无存……大唐将会重新回到以对外征伐为主的国策中,谈何持续强大?”
王忠良终究忍不住,“陛下,那些人便是乱臣贼子,当诛杀!”
李治微微抬眸,看着走来的内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