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凌厉,这里说的是法家。
刘仁轨笑道:“当年老夫初为县尉,折冲都尉鲁宁不法,地方官吏不能制,老夫寻了他来告诫,鲁宁依旧跋扈,并羞辱老夫,老夫令人杖责……打死了鲁宁。”
卧槽!
原来这位不是那等腐儒啊!
不,现在的腐儒真的不多。
少得可怜。
世家门阀为何反对学堂,不是腐儒,而是因为学堂在挖他们的根,所以他们蜂拥反对。
“先帝令人把我拿到了长安问话,老夫说鲁宁羞辱老夫,先帝把老夫调到了咸阳,任职县丞。”
县尉到县丞,自然是升官了。
刘仁轨看着贾平安,认真的道:“老夫知晓最近许多人欲置你于死地,那些人都是饿急眼的狼。此事风险不小,你敢这般做,说实话,出乎了老夫的预料。”
主动去挑衅那些等人,在许多人的眼中,贾平安就是在自寻死路。
“大总管可知郅都是如何死的?”
刘仁轨不等他回答,说道:“郅都太强硬,眼中只有事,并无人,最终死于妇人之手。”
郅都太钢了,最后死于窦太后之手,死后不久,匈奴寇雁门。
贾平安说道:“士族兴,大唐亡。”
这是必然的。
一群以家族利益为重的高官主导大唐,这个大唐不衰弱就见鬼了。
刘仁轨笑了笑,“大总管以为老夫是站在他们那边吗?错了。”,他的眼中闪过利芒,“在老夫的眼中,那些皆是蛆虫,若是可能,老夫恨不能把他们尽数弄死,还大唐一个朗朗晴空。可老夫知晓不能。”
贾平安:“……”
刘仁轨抚须,眸中多了些厉色,“前汉汉元帝好儒学,柔弱之极,乃至于国力衰微,新学取代儒学,老夫以为正当时。那些人巴不得太子学了儒学,就此和汉元帝一般柔弱,如此他们就能为所欲为。”
呯!
刘仁轨一拍案几,须发贲张,“大总管孤身前往,老夫在辽东得了消息痛饮以至大醉,为大总管高呼痛快。大总管须知这个天下更多人如老夫一般,都想着大唐能长久昌盛,为此我等的荣辱算得了什么?”
贾平安默然。
原来有那么多人都在看着我和那些等人的争斗?
原来有那么多人在暗中支持着这场不见血的战斗!
这个天下终究大部分人都希望看到盛世长久,而不是自家的好处延绵不断。
这才是大唐盛世的根由!
刘仁轨起身拱手,“大总管莫要小看了天下人,莫要以为自己孤身在冲杀,当知晓老夫等人就在身后,但凭吩咐!”
原来我从不孤独!
心中有目标的人最充实,但当这个目标是一个骇人的庞然大物时,充实也变成了孤独的冲锋。
大唐兴衰关我屁事!
刚开始时贾平安朝不保夕,和表兄二人在大唐挣扎求活,那时候的他只想活下来,怎么活都行。
我从何时开始想着为这个大唐做些什么?
贾平安努力的想着,发现忘记了。
那些人事一一浮现。
从到了长安开始吧。
那一个个鲜活的人……老唐,邵鹏,明静……
阿姐,皇帝,大外甥……
大长腿,娃娃脸……
爱吸欧气的坊正,爱和人叫骂的赵贤惠,蹲着不喜欢说话的王大锤……
程知节,李大爷……
一个个人从历史中走了出来,就在他的眼前活生生的。
我是为了什么?
我在乎谁?
他想到了那些金戈铁马。
陌刀手们悍不畏死的冲杀在前。
弩手们被巨石砸出一片空白,却依旧纹丝不动。
落马后孤身和敌军厮杀的军士。
一骑杀透敌军重围的苏定方。
还有许多……
原来不知不觉中,这些都变成了我在乎的人。
我要去守护他们。
而守护大唐就是在守护他们。
刘仁轨不知何时走了,贾平安起身出了大帐。
夜风微凉,带着草木的气息,清新。
仰头,苍穹星海斑斓,一颗颗星宿在眨着眼睛。
从未有无缘无故的爱。
前世时他每日工作,偶尔和几个狐朋狗友去喝酒唱K,日子就这么滑过。和绝大部分人一样,若是没有变化发生,他此生就能可预见的度过。
偶尔网,随后和人在各种社交媒介争执。什么我的国,什么产业打压,什么什么……
愤青从不是一蹴而就的,他想到了触发点。
那是读书时看过的一部电影,世纪发生在金陵的一场大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