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次短暂的会面结束之后,林锐去训练场找到了林肯。
林肯一个人坐在那里,看到林锐过来了之后并没有表示意外。只是对他笑着做了一个手势,“回来了?”
“是的,回来了。”林锐笑着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
“精算师没事吧?”林肯道。
“还算是好,受了点伤,不过应该没事。只是之前他一只眼睛受伤还比较严重,不知道能不能彻底恢复过来。”林锐耸耸肩道。
林肯沉默了一会儿到,“你去见过龙胖子了?”
“为什么这么问?”林锐拿出了一支烟递给林肯。
林肯接了过来,咬在嘴里,“他肯定告诉你,我想退出了。”
“说起这事,我正想问你,到底为什么?”林锐皱眉道。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某一天醒过来,突然发现对一切都厌倦了。”林肯叹了一口气道,“跟我一起出道的十几个弟兄,现在只剩六个了。我依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每次有弟兄离开,我都像是虚脱了一样。这种感觉就像是我自己也死了一回。”
“我理解。我不是没有经历过。”林锐沉默了一会儿道。
“我发现我可能承受不了这样下去了。”林肯低声道,“我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迟疑,不够坚决,很多时候,我甚至有些恐惧。我们都知道在真正的战斗之中,这会意味着什么,这会害死兄弟们的。”他深吸了一口烟,又重重地吐了出去。
“这似乎不像是你说的话。”林锐皱眉看着他道。
林肯挥挥手,“是啊,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颓废。所以还是早点离开,对谁都比较好。”
“告诉我林肯,这是怎么回事?”林锐看着他道,“如果有什么困难,或许我们能帮得上忙。”
“你们帮不上忙!谁都帮不上!”林肯猛然喝道,“没有人能帮我,没有人!”
林锐盯着他的眼睛,微微皱眉,突然他一把抓住了林肯的手腕。低声道,“多久了?”
“你什么意思?”林肯看着他道。
“你在用什么药物,用了多久了?回答我!”林锐厉声喝道。“你的瞳孔孔缩得非常小像针尖一样,除非你用了什么药物!”
他非常清楚,只有麻醉类镇痛药会让人产生这样的效果。
他也非常清楚战场上最常见的伤是子弹或弹片贯穿造成的伤害,这些伤害会导致人体大量失血,失血会导致心血管萎缩,造成休克死亡。那些麻醉性神经类药物,能在较短的时间内,扩张心血管,加速血液的流动,防止因失血而引起的休克死亡。
但这种麻醉性的镇痛剂也能造成严重的依赖性,而逐渐上瘾。
“已经很长时间了,最初是作为镇痛剂,我们都知道那东西会上瘾。”林肯艰难地笑了笑,“但是我需要它让我保持状态……”
“去你妈的状态!”林锐一把抓起他吼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药物上瘾?!这是你离开的理由么?”
“是的!因为我不能连累兄弟们,我不能让他们因为我而死,是时候离开了。”林肯推开了林锐,“给我留点面子,别把这事说出去。大家好聚好散。
我就是一个对战争极度上瘾了的士兵,压抑了许久的内心希望有一抹纯净的光亮,去照亮自己曾经坚持的信念,可惜信念不再了,连自我也都沦丧了。”
“去你妈的借口!”林锐猛然一拳将林肯打倒在地,沉声道,“你想想你的队员们,他们都把自己的命交到了你的手上!你这样做对得起他们任何一个人么?再想想那些死去的战友,你还算是一个人么?”
“我不算,所以我才要离开。”林肯擦干嘴角的血痕。
“你哪儿都去不了,你必须戒了这东西。否则回去了你也无法正常生活。”林锐抓住他的肩膀,沉声道,“没事的,你能挺过去的。”
“我能吗?最初我们被派驻到伊拉克的北部,我们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敌人在什么地方,我们日以继夜地作战,却不知道这些敌人从何而来,为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因此而一命呜呼。
一场茫然的战争,造就了一群迷惘的士兵。我们对自己的未来产生迷惘,对自己的信念产生迷惘,对自己参与这场战争的意义产生迷惘。正义还是非正义,已经不管那么多了。
因为战争本身就是一种麻醉剂,会让人极度上瘾。一旦上瘾了,就会忘乎一切所以然,只求继续感受这上瘾的快感而无法自拔。我不该活着回来,我当时就应该死在战场上的。”林肯埋下了头。
“那都已经过去了,你可以重新开始。你有机会的。”林锐抱着他的肩膀,努力地道,“我们会帮你,你不是在伊拉克了,也不是在军方医院的恢复病房。你是在圣凯泽,我们自己的地方,为我们自己而战。你可以摆脱药物,就像摆脱过去那些糟糕的回忆。”
林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