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贺千空胸膛中的心脏狂跳不止,成景帝看来已经深深怀疑上了太子,他还欲再说几句,成景帝却不耐烦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无奈,贺千空只得行了一礼,起身退下。他甫一出了殿门,便遇到皇后身边贴身宫女,请他去一趟凤仪宫。
三皇子去世的消息已经传遍三宫六院,而宫中不知何时,刮起了一阵风言风语,直言太子与三皇子之间矛盾深重,三皇子死得不明不白。
皇后掌管宫务多年,这股流言来得突然,且又是宫廷动荡之际,她几番追查也没查到源头,加之成景帝醒后对她与太子若有若无的疏远,皇后终于从成景帝醒来的喜悦中清醒,意识到事态发展似乎有些不妙。
待贺千空来到凤仪宫,皇后已经在大殿等候多时,殿中只有几盏烛火燃烧,一个伺候的太监宫女都没有。
见他来,皇后也没多客气,直接道:“千空,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千空也不隐瞒,将他知道的,和林姝蔓一起推测的,一一道来。
待他话音落地,皇后久久未言,只是静静盯着烛台上起伏的烛火。红澄澄的烛火将她柔软细腻的肌肤染成红色,这两日皇后夜不能寐,眼角也染上了细碎的皱纹。
良久,她自嘲笑了笑:“陛下定是怀疑到了太子与本宫头上。”
贺千空忙道:“娘娘不必担忧,陛下……”
皇后打断他:“千空,我与他几十年夫妻,哪里不知道他的性子,他看似多情多义,其实骨子里凉薄的狠,他未必真的想要为三皇子报什么仇,只是害怕有人觊觎他的皇位,即便是太子,他的嫡子也是不可以。”
“他又是那种多疑的帝王心思,如今几个圈套下去,他表面不说,心里却已经怀疑起来,只是碍着赵家在朝中的权势,以及太子这么多年毫无错处,他无甚办法罢了。”
皇后看得居然如此透彻,贺千空完全不知如何安慰。
皇后道:“现在本宫与太子该如何做?”
贺千空苦涩道:“毫无办法,这种事情越描越黑,只能先按兵不动,伺机而动。”
只能如此,皇后也只得长叹一声。
接下来几日,皇后和太子分外难熬。成景帝对三皇子逝去一事大为震怒,不待身子好转,便立即召集人手调查此事。
宫中血流成河,从三皇子殿外的宫女到一众侍卫,再到御膳房奉上茶水的内侍,全部进了慎刑司,严加拷打。
一时间,红墙之内到处是宫女太监的哭泣哀嚎,皇宫中血流成河。
可便是如此一番严刑拷打逼问,成景帝也未得到他想要的,线索在一个奉茶的宫女自尽后断了,完全不知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只是一番查探,到底是有一些收获,无论是谁杀害了三皇子,幕后人在宫中的底蕴比想象中深厚,只可能是高位嫔妃中一个。
而更令皇后绝望的,还是宫中悄无声息流传的流言蜚语,似乎已经将太子谋害三皇子一事板上钉钉,然而面对铺天盖地的流言,成景帝不置一词,好似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
不仅如此,在这几日,成景帝无端找了几个理由,当着宫中众人的面,急言厉行训斥了太子,甚至说出“如此德行,不配为储君”之言。太子当场面红耳赤,长跪不起。
不过短短数日,宫中的风向已然全变了。一贯保养得体的皇后,鬓角的发丝已经全白了。
皇后与太子水深火热,六皇子却反倒因祸得福,三皇子逝世,太子消沉,他便是最大的皇子,整日跟在成景帝身后端茶倒水,伺候得成景帝舒舒服服,以往在太子、三皇子的光芒下,六皇子很是不起眼,如今却凸显出来,成为了宫中的大红人。
又逢九月十五,三皇子一事还未有结论,太子仍是坚持每日去金銮殿中请安,为成景帝伺疾。
天边晨光熹微,太子便早早到了,可仍是没有快过六皇子,他到了殿中,正瞧见六皇子一边侍奉汤碗,一边与成景帝说说笑笑,父子俩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然而一听到宫人传报“请太子殿下安”,两人脸上笑意僵住,成景帝嘴角立时耷拉下来,眉间喜色散去,有些懒洋洋摆了摆手:“太子来了。”
太子心中酸涩,仍是恭恭敬敬行了礼,又温言问了成景帝的病情。
六皇子笑道:“还是太子殿下想得周全,我刚来都忘了问父皇病情。”
成景帝笑:“你来了朕便开心,何须问东问西显摆,难道你能比太医更明白。”
这话里话外的含义,扎得太子心间一痛。他按捺心神,接过六皇子手中药碗,专心伺候成景帝用汤药。
正用着汤药,忽见冯总管满头大汗走了进来,嘴巴嗫嚅:“陛下,太子殿下,六皇子,外面……”
话未落地,便听殿外一阵悲凉女声期期艾艾:“陛下,三皇子去的冤啊,请陛下彻查太子,彻查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