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院中古树上,蝉鸣声不断。
正屋内,四处角落摆着三足鎏银连珠纹盆,里面放着冰块,散发幽幽凉气。
卫氏声音不大,甚至没有动怒,语气中只有叹息。
可卫怡衿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本就较弱的身躯不由发起抖。
自她小时,她便知道她的姑母是个有手段的。
能让娶了正妻赵氏的镇国公念念不忘,卫氏的手段不可小觑,更别提赵氏在世时,镇国公与卫氏一直保持联系。
在卫府,卫氏的话有时比卫老爷、卫夫人还有用。
今日一听卫氏的话,卫怡衿立时明白,这真的是她最后的机会,若是失败,卫氏只三言两语,她就可能所嫁非人,卫老爷疼爱她姨娘,却绝对不敢顶撞卫氏。
一时间,卫怡衿心底涌上一股子绝望。
明明是贺千空看也不看她,为什么事后被人嚼舌根的是她,被姑母惩罚威胁的也是她!她明明也是卫家女,有头有脸,却传遍了风言风语,明明是姑母指示,可最后承担一切的都是她,贺芳芜半点事都没有!
卫怡衿低下头,遮住眼眸中深深恨意,俯下身毕恭毕敬道:“姑母请放心,这次怡衿定会万无一失!”
待卫怡衿扶着婢女的手从正院出来,她后背襦裙已经被汗水浸透,整个人气喘吁吁。
婢女担忧道:“姑娘,快回屋歇息吧。”
卫怡衿摆摆手:“不行,扶我去找二姑娘。”
婢女满腹狐疑,却不敢违背,便扶着她来了贺芳芜所在的院落。
贺芳芜正在屋内大发脾气,对着婢女们连打带骂,自那日卫怡衿落水,她多少也受了些牵连,被卫氏勒令不许出屋。镇国公今日又特来训斥她,言她交友不甚,让她多留几个心眼。
镇国公本是慈父心肠,可性子急躁,言语略重,直说得贺芳芜满腹怒火,待镇国公走后,立时便砸了屋里两个青花瓷花瓶。
屋内婢女们刚收拾好碎片,又被她寻了个错处,挨了竹板子。
卫怡衿刚一走进,便听贺芳芜尖利嗓音:“你们这些蠢人,什么活都不会干么!”
卫怡衿轻咳一声,掀了帘子走进,“芜儿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见了她,贺芳芜更是气愤,扭开头训斥:“你们长不长眼睛,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也让进,当我死了么?!”
这话刺得卫怡衿脸上笑意一僵,心底恨意大起。
可不过片刻,她又流露哀泣神色,“芜儿讨厌我了,我知道。可我对芜儿一片真心,是真想帮你摆脱那个女人。”
卫怡衿掏出帕子抹抹眼角:“罢了罢了,反正我也要走了,今后你自己在这府上,可要多当心啊。”
说罢转身便走。
“站住!”没走出几步,身后贺芳芜喊道。
卫怡衿露出得逞笑意,转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怎么了?”
贺芳芜不耐烦:“你为什么要走?”
卫怡衿低头叹息:“这事传得风风雨雨,我哪里还有脸待在国公府上。”
贺芳芜大喊:“不行,你走了,林姝蔓还是我嫂子,我该怎么办!”
卫怡衿不语,半晌方道:“姑母说我只有一次机会了,可我……需要有人帮我……”
贺芳芜急吼吼打断:“我帮你,需要什么!”
卫怡衿面露难色:“这不好吧,姑母不让你和我来往的。”
“娘一天就小心翼翼,田姨娘都要骑到她头上了,还不出手,不用听她的!”贺芳芜不屑。
真是个傻子。卫怡衿低头暗道,三言两语便上了钩,真不知道姑母那般心机之人怎么养出个如此蠢的女儿。
不过也好。卫怡衿浅笑。姑母的算盘打得好,只想让她自己承担风险,怕牵连到姑母。可她偏不,她将贺芳芜拉下水,将来若出事,看姑母怎么办!
转眼间,斗转星移,六月十日到了。
每一年夏日,皇室都会出面举办一场赏花宴,请各位命妇贵女聚集到芙蓉行宫,赏花玩乐。
芙蓉宫依山而建,绿树环绕,青山高耸,夏日是个消暑好去处。
宫内数百名能人巧匠,精心打造,引了地下河水,打造出数十个大小湖泊,中间流水潺潺,波光粼粼,倒映着岸边绿树青山,美不胜收。
芙蓉宫内宫殿檐牙高耸,回廊精巧,雕梁画栋,描金绘画,别具一番风味。
今年轮到大公主举办这赏花宴了,且因着今次匈奴大单于乌维邪也在,皇室出面更是将乌维邪也请来,京都中但凡有点头脸的大臣贵妇都齐聚在芙蓉宫,规模不同往年。
收到请帖之时,林姝蔓忍不住心底一颤,大公主的请帖她已经第二次收到了,上一次的回忆绝对不太好。
贺千空早看出她心中所虑,劝道:“若不想去,便不去。”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