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生盯着她紧紧拉着自己的手,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和慌乱,叹了口气,将人拥进了怀里,“我信。”
他本不信的,前世今生这种缥缈的事,只有在话本子里出现过,神明也是,他都不信,他只信他自己,信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但是却因为她,他信了。
傻瓜,她真的以为他什么都不知吗?
唐晏宁诧异的抬起头,眸中雾气盈盈,模糊了她的视线,他的轮廓,她有些看不清,看不透……
他抬手拂去她眼角的泪,动作温柔,“前世过往又如何,终究是过去不是吗,我只要你,只要现在在我面前,活生生的你,阿宁,无论怎样,我不会离开你,不会,永远不会……”
他的声音是温柔的,缱绻的,低沉的,此刻在唐晏宁听来,比他听过任何的声音都好听,泪夺眶而出,不受控制,连她的心也都不受控制,她语气都在颤,“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怀生重新将她拥入怀里,“不管什么时候,那已经不重要了,阿宁,我既然认定了你,这辈子就是你……”
其实,他也就是在这几个月才明白的。
唐晏宁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吗,那她知不知道自己酒醉的时候,迷迷糊糊说了多少胡话,知不知道自己梦魇的时候,说了多少梦话。
起初,顾怀生不懂,有时也会好奇,但是她说的都断断续续的,有些含糊不清,他只是当她喝醉了。
但是在青城郡那次,她似醉了,醉的以为他是神明,捉着他的衣袍,哭泣了好久,说了好久。
她一直反复重复着,她错了,错了,不该自甘轻贱的,不该为妾的,她错了,错在识人不清,错的让她恨不得时光重来……
她拉着他的衣袖,在祈求,“你是九天之上的神明对不对,那你能不能帮我,帮帮我,让我回到过去,回到母亲还在的时候,双儿还在的时候,回到还有人爱我的时候……”
“不要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不要,我害怕……”
在倚栏苑被亲人遗忘,被主母刁难,被丫鬟轻慢,日复一日的景色,方框般的天空,冷冷清清的屋子,夜里凉到心里的寒,无处不在的孤独,时刻侵袭着她,那时,她已经连双儿的一句问候,都再也听不到了……
她说的语无伦次,但是语气却格外悲伤,格外落寞……
她似无力,突然跌坐在了地上,揪着他的袍裾,眸子期期,“你能不能救救我的丫鬟,她叫双儿,她和我一起长大,她是个好姑娘,可是却为了我,被糟蹋了,被坏人糟蹋了……”
说到这她有些崩溃,崩溃的紧紧抱着双膝,将头埋了起来,小小的蜷缩在一起,像是找不到倚靠的人,只能紧紧的抱着双膝。
她哭的不能自抑,一遍一遍的喊着双儿的名字。
那像是压在她心底的结,只有在酒醉的时候,意识不清的时候,她才敢放肆的哭上一哭。
顾怀生一瞬间,心像是被攫住了,闷疼蔓延……
他将她抱回了屋,给她洗了脸,哄睡了她,他像是最慈祥的神明,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抚了她。
那次她哭着说出来的胡话信息量很大,第二日顾怀生醒来,结合她曾经的醉言,还有那个阅读小札,他便大致明白了。
无疑他是震惊的,甚至觉得不可思议,为此,他回了上陵以后,悄悄去了一趟清泉寺,求见了一个德高望重的住持。
住持年纪很大了,白色的胡子三寸长,他捻着佛珠,没解释前世之说,只给了顾怀生一句话,“凡是过往,皆为序章,所有将来,皆是可盼。”
何必执着于前世之说,有也好,无也罢,过去终究是过去,终究是,再也回不去的了。
只有将来,是可盼望的。
顾怀生走了,回去后阿宁笑着跑出来,拉着他的衣袖道:“回来啦,今儿似乎回来的早一些呀。”
“饿不饿?今儿厨房还没做好晚饭呢,不知道你回来的早,要不要吃些别的垫垫……”
她拉着他进去,没注意他今日的不同,如往常一样,碎碎念着。
他所有的疑惑,纠结,犹豫都在阿宁那句欢快的“回来啦”中,烟消云散。
他不愿让她在解释一遍,是不想让她在回忆一遍,他知道,她前世没有多少美好的回忆。
那次在青城郡,她的泪让他印象太过深刻,深刻的他不想在让她那么哭第二次。
唐晏宁伸出手紧紧的抱着他,紧紧的,仿佛顾怀生是她唯一的救赎。
这个男人啊,明明很早就知道了,却什么没问,什么没说,包容着她,温暖着她,呵护着她,这样的男人啊,她怎么舍得放手,怎么舍得,她死也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