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住了唐晏宁略微冰凉的手,安慰道:“过去了,晏宁,一切都过去了,”
她看得出刚刚唐晏清磕头的时候她眼睛里的悲伤。
那种悲伤绝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过去了就可以淡抹掉的,但是除了这句,宋姨娘此刻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唐晏宁顿住了脚步,转身看着宋姨娘,眸子里已然一片和风惠畅,刚刚那抹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此刻尽数散去,或者说,是被掩藏了起来。
扬起了一个微笑,她说:“无事,姨娘,不用担心我,您都说是过去了,我自然会慢慢释怀的。”
“嗯,那就好,走吧,该用午膳了,我送你过去。”
宋姨娘拍了拍她的手,牵着她往前厅走去。
双儿紧紧的跟在身后,圆圆的杏眼充满雾气,她飞快的侧头拭去眼睫的泪珠,佯装无事的看向园子里缤纷艳丽的山茶花。
小姐或许可以忍着不哭,但她却忍不住。
多少个日夜,她陪小姐熬了过来,每次的捉弄,她都是见证者。
一个无能为力的见证者……
还未走到前厅,便在路上遇见了唐恒和顾怀生。
唐恒看着宋姨娘牵着女儿的手,笑道:“宁儿既然这么喜欢宋姨娘,不如去兰苑里用膳吧。”
如果在前厅用膳,宋姨娘可能上不了桌,毕竟只是一个妾室,但是在兰苑用膳就不一样了,那是宋姨娘的地方,唐恒此番既显明了对她的看重,也显明了对女儿的有心弥补。
唐晏宁自然同意,颔首应下。
唐恒吩咐阿福将饭菜摆去兰苑。
这次用餐只有父亲,宋姨娘,小丫头,还有她和怀生。
温氏自然懒得自掉身价来一个妾室的院子,杜姨娘更是被冷弃多日,足不出户。
这一顿饭倒是吃的其乐融融。
唐恒像是解决了什么心头大事,兴致变得高涨,启了一坛珍藏梨花白,和顾怀生推杯换盏,又对女儿嘘寒问暖,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
临走的时候又送了好些东西给她,还有宋姨娘送来的补品,东西太多,足足能塞一个马车。
没办法唐恒只得另外拨了一辆马车,外加了几个护院给她送过去,双儿坐在后面的马车上跟着回去。
唐恒一路送她到了马车上,期间细细叮嘱她路上小心,不可贪快,像是一个年迈的父亲即将送走远嫁的女儿一般,眼神里竟然还流露出了不舍。
唐晏宁微微笑了笑,耐心的听着父亲微醺的唠叨话语,这一刻,她竟然觉得这醉酒唠叨个没完的父亲有点温暖。
挥手告了别,她钻进了马车,顾怀生随后。
马车缓缓行驶,驾车的小厮稳稳当当,丝毫没颠簸住车里的一对璧人。
顾怀生今日架不住唐恒热情,多饮了几杯,此刻面色有些微红,他微微松了松衣襟,斜靠在软枕上。
唐晏宁只觉得他脸色潮红,有些醉了,但还是不放心的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一片温热,没有异常。
除了脸色。
顾怀生捉住了那欲撤回去的素手,轻轻摩挲,“怎么了?今天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吗?”
自宋姨娘那里碰到她的时候,他就觉得她面上虽然开心的笑着,眼底却始终存着一抹忧伤。
他不知道那会儿他不在的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忍到现在才好奇的问了出来。
唐晏宁任他拉着手,语气有些惆怅,“没什么,不过是遇到了大姐,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儿罢了。”
说到唐晏清他的眼眸眯了眯,轻轻的把人拥进怀里,“不要担心,你往日所受的,我一定会为你如数讨回。”
淡淡的酒气缭绕在马车里,遮住了他怀里的墨香,这酒气意外的她竟一点都不讨厌,甚至觉得有些好闻。
他的话像是一阵轻柔的风,轻易地安抚了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她抬头,迎上他的深邃的眼,“嗯,不担心,我相信你。”
相信你能护我一世安虞。
翦水的秋瞳里倒映出顾怀生的俊美无俦的脸庞,两人目光绞在一起,他终于忍不住,俯身吻住了那片嫣红的唇。
幽幽兰香混杂着酒气,氤氲开来,不知是谁先乱了呼吸,乱了心跳,反应过来已经是一室散乱。
渴望的心灵彼此碰触,都想离对方近一点,在近一点。
前面驾车的小厮目不转睛,对车内溢出的声音不闻不问,专心架着马车。
“咻”
利箭带着凌厉的风呼啸而来,驾驶马车的小厮轻轻跃起,拿着马鞭把四周纷至而来的利箭全部打落,随手又抓了几根掷向远方半人高的草丛里。
草丛里顿时传来几声重重的闷哼。
那群人似乎再也按捺不住,纷纷踏着丛林梢向马车奔去,手里的利剑在阳光的折射下泛着冷冷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