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夜不到十岁,便上了长青山,成了一个女道士的徒弟。相依为命,待在香火惨淡的小道观里,可能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外人,对感情方面的概念,都只存在自己的想象里,比较迟钝,不通人情世故,但恩怨分明。
许不令有恩于她,她自然就得还。想要为许不令做点什么报答救命之恩,却发现许不令武艺高强、位高权重,似乎什么都不缺,只贪图她的美色!
宁清夜长这么大,从没想过男女之情的事儿,虽然没有出家,但被师父带大,已经把自己当成道士了,男人那种东西,是另一个物种,怎么可能以身相许……
可是许不令太过分了,她好心好意打听锁龙蛊的下落报恩,转手就亲了她一口。
记得当时跑掉,独自缓了个半月,才缓过来。
心里藏了很多话,不知道该怎么办,很想和师父说说,可师父也不见了,只能一个人待在小道观里,抱着那件狐裘,思索该怎么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后来……
后来怎么样,宁清夜倒是记不清了,去了君山曹家,和许不令再次重逢,无波无澜、不远不近,好像也没有预想中那样遇到什么麻烦事儿。
如今和满枝她们待久了,倒是喜欢上人多的生活了,一大堆人住在一个院子里,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和长青观里的日子截然不同,师父好像也挺喜欢的,所以她就留下来了。
以后会怎么样,宁清夜从来没去想过,可能真的不会再回长青观,而是跟着师父、许不令去肃州,重新修一个小道观,然后就这么过下去吧……
坐在海风簌簌的雪林间,宁清夜修长的胳膊抱着膝盖,现在和未来的迷茫无助交织在一起,让清冷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呆呆的。
正在出神之际,宁清夜忽然听到了纸张被风吹动的声音。
沙沙——
雪林中没有活物,这个声音显然太突兀了。
宁清夜回过神来,握住了佩剑的剑柄,看向声音的来源,却瞧见下方树林的远处,不知何时站了个中年书生,左手撑着黑色油纸伞,右手持着画笔,在宣纸上勾勒,宣纸挂在树干上,被海风吹起了一角。
“徐丹青?”
宁清夜稍微愣了下,上次在萧家庄,远远瞧见过徐丹青一眼,不明白这个名传天下的画圣,怎么莫名其妙来了这里,还把她给找到了。
宁清夜正想跳下去问问,正在作画的徐丹青,连忙抬起画笔,含笑和煦道:
“姑娘别乱动,就方才那样挺好看,马上就画完了……”
画完了……
宁清夜僵在树枝上,双眸中显出几分奇怪意味。她自然明白徐丹青现在在做什么,可能从明天起,她就要名扬天下了!
师父是宣和魁之首,宁清夜从小见多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厉害的,远不如剑圣实在,她自幼艳名远扬,也一直不把这个放在心上,成了新魁不稀奇,没成也不稀罕。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能在这种远离中原的犄角旮旯发呆了时候,被徐丹青给找到了。
宁清夜稍微迟疑了下,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满枝和芙宝羡慕楚楚的小眼神,最终听从的劝告,没有动弹,继续抱着膝盖靠坐在树上,询问道:
“徐前辈,你怎么找到我的?”
徐丹青执笔作画,时而抬头看一眼:
“碰巧路过,就给撞见了,也算运气好吧。”
宁清夜性子直,但是不傻,看了看这帝国边疆的荒凉地域,询问道:
“徐前辈怎么会来这里?”
徐丹青呵呵笑了下:“过来看看风景,许不令好像也快过来了,姑娘是在这里等他?”
宁清夜听见这话,稍微愣了下。
许不令抵达范阳郡的时候,宁清夜已经离开,因此在宁清夜的认知里,许不令应该坐着船回肃州结婚去了。
“许不令怎么会来幽州?是为了唐家的事儿不成?”
“唐家的事儿已经解决了,唐蛟被你师父摘了脑袋瓜,到这里来,应该是为了找样东西吧。”
宁清夜不明所以:“找什么东西?”
徐丹青摇了摇头:“反正是个挺重要的物件儿,我也不清楚。”
“哦……”
宁清夜略显疑惑,不过也没有多说,老老实实抱着膝盖坐在树上,等了片刻后,又问了一句:
“徐先生,我算是第几美人?”
徐丹青听到这个,露出几分明朗笑容,摇了摇头:
“所有入画的姑娘,除开崔小婉,都问过类似的话,就姑娘你最直接。”
宁清夜柳眉轻蹙:“是吗?我师父也问过?”
“那当然,你师父当年十五六,打了一套剑舞,问的是‘我和前面七个姐姐比起来如何?’,萧湘儿说的是‘我是天下第一,明白没?’,钟离楚楚说的也是‘要么不画,要么天下第一’,呵呵……”
“那先生怎么回答的?”
“还能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