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悄然降临在西子湖畔,一场晚来的细密小雪落在石拱桥头,湖中画舫亮起灯火点点,天地仿佛都在唯美雪景中安静下来。
“瑞雪兆丰年”
玉皇山王府灯火如昼,吴王宋思明身着蟒袍,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苍茫天地,眼中却没什么喜色,沉默半晌后,淡淡叹了一声:
“就是今年冬天,不好熬过去了。”
身为坐镇江南的藩王,宋思明比任何人都了解江南的现状,各大城池是朱门酒肉臭,四野八荒是路有冻死骨。富甲天下自然是真的,但银子九成都在各大门阀世家手上,而且银子不能当粮食吃,长安那只填不满的饕餮,根本不会明白他这清闲王爷是怎么个清闲法。
护卫站在阁楼外,观景台上只有寥寥几人,幕僚韩先褚站在吴王身后,脸色挂着几分担忧,迟疑少许,还是劝道:
“王爷,天寒地冻,注意身体才是,进去吧。”
宋思明在七王中年纪最长,已经快到了花甲之龄,在江面遇险落下的病根,身体一直很虚。不过消瘦的脸颊上,并没有因为严寒而露出异样,转眼看向了旁边的一个中年书生:
“寒生,天时地利人和,好像就差个人和,天气再冷些,本王即便什么都不做,也得被大势裹着走了。”
站在护栏边上的厉寒生,如同在孙家铺子寄宿时一样,身侧高挑面容俊朗,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和一丝难以察觉的阴寒,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为了一锭银子苦等数日的傻书生了。
自从蜀地匪寨被剿灭后,厉寒生妻亡女散,成了在江湖上游离的孤魂野鬼。可能是应了那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老话吧,经历世间最悲之事后,厉寒生好像忽然醒了过来,彻底变了一个人。
短短十年世间,从杀鸡都于心不忍的落魄书生,变成了打鹰楼的当家,名字挂在了缉侦司四方枭雄的首位,手下悍勇无数,连祝六等顶尖豪雄,明里暗里都和其保持着联系。
没有人知道厉寒生的号召力从而何来,如果真要找个原因,最合理的解释可能就是天下第一了,江湖人能服的好像也只有这个。
不过厉寒生很神秘,江湖上并没有厉寒生与人交手的传言,甚至连一副官方的画像都没有。
在朝廷的渲染中,厉寒生是天字号通缉犯,喜怒无常、活吃人心等等说辞都有。但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厉寒生显然不会是个神经有问题的疯子。
听见吴王的话语,厉寒生偏过头来,如进京赶考时一样彬彬有礼:
“王爷不必担忧,该来的躲不掉,能做的只有待时而动罢了。”
宋思明叹了口气,稍稍思索了下:“本王到现在也没想通,江面上那条船,到底是怎么沉的。最是无情帝王家,有时候当这王侯,远没有你们江湖人那般逍遥”
厉寒生轻笑了下,没有回应。
闲谈之间,阁楼外响起了脚步声。
护卫打开房门,杭州王氏的家主王邹寅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书信。
厉寒生站在暗处,转眼看向了西子湖,只能瞧见一个背影。
王邹寅快步走到吴王身前,将书信递了出去,轻声道:
“犬子探过口风,许不令好像拿着玉器另有他用,寿宴之时恐怕不会送给王爷。”
吴王接过信封,展开看了几眼,沉吟少许,摇头道:
“他一个藩王之子,拿着几件江湖人搜寻的小物件有什么用,唉”
韩先褚蹙眉琢磨了下,躬身道:“会不会是许不令发现了玉器的用处?”
王邹寅摇了摇头:“肯定没有,若是发现了用途,肃王一脉必然藏着消息,又或者直接把玉器送去了长安,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带来江南。”
韩先褚想想也是,四枚玉器找的东西太过烫手,许不令若是知晓内情,以现在的形势,恐怕巴不得扔给吴王撇清关系。
吴王仔细看了下书信,转眼望向了厉寒生:
“许不令说可以给本王观摩赏玩,只是看一眼的话,能否找到线索?”
光线阴暗的屋檐下,厉寒生沉默了片刻,缓声道:
“不能确定,得看了才知道。”
王邹寅将杭州王氏的筹码全压在吴王身上,不容有失,当下蹙眉道:
“为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得想办法把玉器拿过来。听犬子描述,簪子戴在许不令头上,玉佩倒是不知放在何处,既然能给王爷赏玩,那肯定带在身边。能不能找个身手厉害些的,偷偷拿出来”
说话之间,王邹寅把目光移向了站在暗处的厉寒生,意思不言自明。
谋士韩先褚听到这个,轻轻摇头:“王公不是江湖人,不明白当代青魁的分量。世上能无声无息从许不令头上取簪子的人根本不存在,必然会发生争执,能打得过青魁的人”
韩先褚的目光也移向了厉寒生能打得过青魁的人,只有十武魁级别的高手了。
面对这个提议,厉寒生很直接的回绝:
“肃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