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一百零八坊华灯如海,街坊如棋盘格路,一座座建筑坐落其间。
朱雀大街尽头的巍峨皇城比所有建筑高出一截,遥遥看去如一面不可跨越的高墙,隐隐可见其内宫殿的穹顶,在月光下显出些许轮廓。
许不令身着夜行衣,全速飞驰过房舍与坊墙,如同一道黑影般快速逼近皇城。
皇城很大,四面十六道宫门,每道门必然有高人坐镇,狼卫在外秘卫在内,加上明面上的五卫禁卫军,从内到外把皇城围成了铁桶阵,想要从外面进去难比登天。
不过许不令不是领兵逼宫,禁卫军自然不用正面应对,避开防守严密之处即可。长乐宫许不令上次已经踩过点,有高手但不多,大部分地方都空着。
夜幕降临,宫门尚未关闭,此时的防卫集中在城门处。许不令来到了永昌坊和皇城毗邻的街道外,遥遥便靠的大队的禁卫军手持强弓劲弩,提着灯笼沿着城墙来回巡视。
许不令屏息凝气,在原地安静等待了片刻,直至城墙上下巡视的禁卫军远离尚未折返之时,猛然动身,穿过宽阔的长街来到城墙下,袖中滑出两把匕首,刺入墙砖之间的缝隙,身体借力便往上爬了上去,壁虎游墙般眨眼便到了墙垛下,侧耳倾听没有动静后,才翻身跃上了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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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
太极宫后方的御书房亮着一盏青灯,两个红袍太监手持拂尘站在门口,正前方是太极殿,遥遥可见宫殿顶端上的几只瑞兽。
从朱雀门到承天门是外城,禁卫军驻扎在其中,入了承天门后,则是百步一秘卫,从承天门到御书房外,星罗棋布般布满整个太极宫。
无论是大玥还是前朝大齐,历史上都发生过江湖悍勇或死士潜入宫城的事儿,只可惜太极宫墙高三丈五,自朱雀门至御书房近六千余步,从没人能成功闯过千步,也就是说连承天门都没进,更别说太极宫后方的后宫了。
夜深人静,随着鼓声响起,长安城的一道道城门相继关闭,宫城内安静下来,与墙外繁华的都城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御书房内,宋暨站在崔皇后的画像前,点燃了三炷香插在了香案上,抬头凝视画卷,脸色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
贾公公端着一壶清茶走了进来,放在了桌案上,开口劝慰道:
“圣上,龙体要紧,年关无事当早点歇息。”
宋暨背负双手,幽声一叹:
“贾易的去向,可找到了?”
贾公公满是褶子的脸颊露出几分唏嘘,摇了摇头:“贾易天赋不错,但死士出生太过耿直,多番教化仍不开窍,可能被人利用了……凶多吉少。”
“皇后当年就亲近一个贾易,连朕也拿她没办法……贾易忠心护主,皇后走后这么多年,他恐怕也没能放下,人各有命,任他去吧。”
“……贾易不该入宫,若置身江湖,假以时日成就不下于陆百鸣之流,可惜了……”
宋暨听见这话,转过身来在御案前坐下,稍微沉默了会儿:
“近些年的江湖,确实没什么出彩的人物。朕当年铁鹰猎鹿,初衷并非想打断武人的脊梁,把江湖变成一潭死水。只是那些个江湖势力,地盘大了,人手多了,便忘记了本分,开始想着染指朝堂,至今还有一群宵小之辈暗中谋划,想要挑起三国纷争,倾覆朕的天下……
……侠以武犯禁,朕管的松了不行,收的紧了也不行,堂堂东海陆家的家主,连陆家的门都不敢出,说起来,有些矫枉过正了。”
贾公公微微点头,自古君王大多自负,极少反思自己的错误。但宋暨明显不是这样,只要臣子谏言属实,哪怕是指着鼻子骂,宋暨也会欣然接纳改正。
不过对于‘矫枉过正’,贾公公却是持不同意见:“武人开国,文人治世,太平盛世武人太多,有百害而无一利,不管束必然殃及市井百姓。嗯……不过管束太严,江湖人精力无处发泄,也会助涨了暗中烧杀劫掠的风气,长安明面歌舞升平,每年暗中私斗死伤惨重便是例子。”
“大兴武举本就是给武人一条出路,那些个江湖客却自恃清高不肯从军入伍,朕总不能再把政令放开任由他们互相仇杀不干涉,那天下岂不是乱套了。”
贾公公稍微琢磨了下:“人之所求,无非权钱名色,江湖人重名色要多一些,只要入了江湖,都想在江湖上占据一席之地。以前这个‘名’是靠杀出来的,现在不让他们杀,只能切磋谁都不服气……
……东海陆百鸣剑术不下与祝绸山,江湖上提起‘剑圣’,却只知老剑圣祝稠山而不知陆百鸣,因为陆百鸣未曾游历江湖积攒声望。老奴觉得,倒是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宋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虽然武行的事儿是小事,但作为大玥帝王,能让一方太平自然不会懈怠。认真思索了片刻,看向了挂在墙上的画卷:
“先帝年间有‘宣和八魁’,在江湖市井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