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时分,出城游玩的队伍陆续返回,横贯长安的朱雀大街小雪纷飞,御林军站立在两侧,百姓目送太后的御辇缓步走向宫城。
长安城千街百坊,人口过百万,市井百姓并不知晓曲江池有贼人作乱的消息,但江湖悍勇跑到缉侦司门口骂街的事儿倒是被不少好事之徒津津乐道。
毕竟缉侦司被江湖人称之为‘阎王殿’,无数江湖豪侠的故事都以缉侦司出场而收尾,用现代口吻来说就是东方不败似的狠角色。
现在竟然有人跑到阎王殿门口干阎王他娘,这份胆识让人不得不佩服,连不少官吏茶余饭后都在说这事儿。
不过在众人看来,这就是个胆大包天的江湖悍勇跑过来出名,即没搞破坏也没伤人,就骂了句娘也不算大事。张翔回衙门询问了经过后,只是吩咐狼卫把人揪出来即可,为这种事儿气急败坏实在跌份儿,当务之急还是去追查那个神出鬼没的刺客。
张翔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但这件小事儿却没有结束,因为有人从中察觉了蛛丝马迹,却没有如实禀报上官……
----
暮色时分,一匹快马踏过长街,在国子监附近的停下。
缉侦司副使刘云林身着便装下马,手上提着礼盒,如同上门道喜一般进入了一栋民宅,片刻后,民宅后方的小巷出现了个挑着扁担的货郎,竹篓里放着产自竹溪的上等白宣。
货郎挑着扁担进入国子监的后门,熟门熟路的穿廊过栋,来到了国子监深处的一栋庭院外,和门口驻守的护卫对视了一眼,便进入了清雅的宅院。
宅院宽阔却没有陈设,反而种满了桃树,便如同桃林一般,冬日大雪纷飞只能看到干枯的桃枝。
桃花林的正中摆着一张画案,前方的桃枝上则挂着一幅画卷,是一个女子的肖像,画案旁边放着一个竹篓,里面放满了揉成团的废纸。
小雪潇潇,身着书生袍子的燕王宋玉,在桃林中持笔认真临摹面前的画像,只是画上几笔便停下,揉了揉纸张丢进竹篓重新描绘。
刘云林在桃花林中放下扁担,并没有出声打扰,垂首静立在旁边等着。
燕王宋玉自幼文采绝世,琴棋书画皆为当世一流,品行更是有目共睹,被满朝大儒称之为‘当代真君子’。
十年前先帝驾崩,两位皇子本该是双龙夺嫡的场面,不少臣子都拥立宋玉为帝。可宋玉当时只说了一句‘玉之才,不足以继承大统’,就此当了个闲散王爷,甚至连幽州的封地都没要,孑然一身入了国子监当教书先生,一当就是十年。
外界的传言是如此,不过帝王家事,寻常人哪里弄的懂,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皆大欢喜的局面。
刘云林看了看挂在桃树上的画卷,保存的很好,宣纸墨迹至今任如同刚画出了一般,落款写着‘徐丹青’三个字。
对于‘徐丹青’,刘云林在缉侦司当差这么久倒是听说过,宣和年间江湖上的丹青圣手,善美人图,无数女子为了让徐丹青执笔泼墨画一幅画像,自荐枕席的都有。
不过徐丹青为人孤傲,眼界盛高,至今也就画了八个美人,最后一个是幽州唐家的小姐,画完之后觉得世间女子再难入画,便封笔不知所踪。
这算是江湖上的风雅趣闻,真假不得而知,不过画的八个美人,确实是天姿国色。
光是刘云林见过的,就有当今的太后和已故的皇后,当然,以他的身份,也只能远远瞧上一眼,自是不敢凑近了正眼瞧的。没见过的,大多嫁了世家王侯,比如说肃王的王妃。
或许是红颜自古多薄命吧,八个美人如今出家的出家、病故的病故,早已经成为过去,很少有人再提了。
桃树下挂的的画像,应当是被称为‘宣和八魁’的八个美人之一,不过是哪一个,刘云林的眼力自是瞧不出来。
燕王宋玉显然是在临摹徐丹青的画,只是‘丹青圣手’的这个‘圣’字份量可不小,便如同武道宗师,手把手教一辈子,徒弟也不一定能赶上师父,宋玉画了这么多年,看模样还是临摹不出其神韵。
刘云林在桃花林中等了片刻,直到桌上的一沓宣纸用完了,宋玉才摇头轻叹,将画笔放在笔架上,转身走向了宅院左侧的茶舍。
天寒地冻,茶舍中只放了一张竹椅一张琴一个棋盘,宋玉似是早就习惯了苦修般的生活,在竹椅上坐下,泡着茶水,声音和煦:
“云林,过来坐。”
刘云林在茶舍外恭敬行礼后,才缓步走到宋玉的对面坐下,想了想:
“王爷,您让卑职注意的事情,今天有了结果。”
宋玉慢条斯理的泡着茶,俊朗眉宇间透着儒雅随和,只是轻轻点头。
刘云林酝酿了下:“今日正午时分,有一江湖贼子在缉侦司外混淆视听,卑职前去追捕没没抓到,回案牍库后,发觉有人趁机潜入了甲子库,翻阅了四方豪雄、肃王、天下奇毒的卷宗。卑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