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五十,天色已黑。
昨天跟罗勇贵约好了请他吃饭,傅松做为主人提前十分钟来到德月楼。
德月楼是沐城市最大、最好的饭店,据说已有上百年的历史,50年代公私合营后,通过不断地回购私方股份,最后变成了国营饭店。
这是重生后傅松第一次来德月楼,以前是没钱,今天借着公款吃喝的机会,好好腐败一顿。
养猪场这边傅松只带了葛寿文一个人,两人来到预订的望海厅,服务员上了茶水后就不见了人影儿。
葛寿文对此习以为常,随手拿起桌上的报纸看了起来。
傅松抱怨道:“就这服务态度,将来不倒闭我傅字倒过来写。”
葛寿文抬了一下眼皮道:“你开玩笑吧,国营饭店能倒闭?有茶水喝已经不错了,你的要求也太高了。”
傅松懒得跟他争辩,说:“那咱就走着瞧。”
葛寿文突然道:“老傅,听说你以前在开发区工作,怎么又来沐大了?”
傅松打了个哈哈说:“我要是说我喜欢搞学术,你信吗?”
葛寿文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傅松笑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怎么就不信呢?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我不看好开发区的发展前景。”
葛寿文纳闷道:“不看好?不应该吧,去年下半年第一家中美合资企业成立,最近又有一位港商过来考察投资,你不会是后悔了才这么贬低开发区吧?”
傅松没好气道:“老葛,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葛寿文不苟言笑地点头:“是!”
傅松差点吐血,真想给他英俊的脸上来一拳头,“不是,你怎么对开发区感兴趣了?你不会打算去开发区吧?老葛,我必须奉劝你一句,千万千万别往这个烂泥坑里跳……。”
“说什么呢?我现在干得好端端的,脑袋进水了才去开发区呢。这不是刚才看报纸上介绍那个港商,据说还是吕夷简的后人,吕夷简你知道不?”
傅松脸一黑:“老葛,我好歹是上过大学的人,你别门缝里看人行不?”
葛寿文哈哈笑道:“得得,是我的错。哎,老傅,这个港商跟你还是老乡呢。”
傅松冷笑一声:“朱元璋还说朱熹是他祖宗呢。吕夷简他爹在淮州当官,全家早搬过去了,这种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话你也信?”
葛寿文点点头说:“那倒是。”
这时,包间的门开了,罗勇贵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小伙子。
“抱歉抱歉,傅厂长,葛秘书,让你们久等了,过会儿我先自罚三杯!”
傅松说:“那可不行!你一个人就喝了三杯,让我喝什么?我可是冲着你的茅台酒来的!”
罗勇贵哈哈笑道:“我就愿意跟傅厂长这样的实在人喝酒,痛快!放心,茅台酒我管够。”
手一挥,他身后的小伙子把手里的包放在桌上,从里面掏出整整四瓶茅台酒,一一摆放在桌上。
“咱们四个人,一人一瓶,够不够?”
傅松舔着嘴唇道:“罗厂长真爽利!”
傅松上辈子活得不怎么舒坦,事业和感情屡屡受挫,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喝点小酒,听戏唱戏,算是个业余的票友。
落座后,罗勇贵把身旁的小伙子介绍了一下,小伙子叫杨凯,是他妻侄,小伙子叫罗勇贵一声大姑父。
罗勇贵老婆在粉丝厂当财务,罗勇贵把杨凯带在身边培养,打算以后把粉丝厂的销售工作交给他负责,典型的家族企业作风。
不过傅松倒也理解罗勇贵的安排,在如今这样一个狂野的时代里,家族企业自有其产生、滋长的土壤,不能拿后世的眼光来看待这个时代。
杨凯能说会道,劝酒词都不带重样的,傅松上辈子酒精考验,应付自如,却是苦了葛寿文,面对杨凯的热情敬酒,两轮没过就已经微醺。
酒过三巡,短暂休整。
不知不觉,聊起了各自的创业故事。
听了一番罗勇贵心酸的创业历程,傅松感慨不已,“我运气好,背靠着沐大这棵大树,没人敢欺负我。如果光靠我一个人,不可能把这么大规模的养猪场开起来的。”
罗勇贵端起杯子碰了一圈,嗞溜了一口,砸吧砸吧嘴道:“其实我刚才说的这些都不算什么,谁没被骂过,谁没挨过白眼儿?忍忍就过去了,反而能看清一些人的嘴脸。最怕的是遇到骗子,就说我吧,开粉丝厂的第二年,就被骗去了两万多块钱,83年的两万块钱啊,我一晚上白头发了,惨啊,真他娘的惨!最后年底一算账,得,这一年基本上算是白干了。”
“骗子?”傅松端着酒杯的手抖了抖,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对,骗子!”尽管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一提起被骗的事儿,罗勇贵依旧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