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翀哪里放心得过?搬起大道理,就是一顿苦劝,直听得薄子瑜心里直犯嘀咕。
都说秃驴嘴皮子啰嗦,可这道士的话也不少嘛他瞧了眼旁边淡定的李长安,顿觉刚补好的牙又开始漏风还是这位道爷利索,从不废话,直接动手。
这当头。
门口突然风风火火闯进个小人儿来。
薄子瑜如蒙大赦,赶紧板起脸训斥。
“小无忧,你家真人不是叮嘱过了。不可到这屋里玩耍?里头封镇妖魔甚多,你皮娇肉嫩的,若有闪失岂不糟糕?”
可惜小道童全不卖薄大班头的面子。
“呸!”
啐了一口,小脸一皱。
“臭烘烘的,哪个爱来?”
“是有人找你们哩。”
“谁?”
“张二郎。”
“我要报仇。”
三人面前,张少楠神情冷肃。
开口第一句,便让冯翀觉得脑瓜子疼。
“顾老三已然被李道友诛杀,至于顾田氏”
冯翀已从薄子瑜口中了解了事情经过,晓得张通是为顾田氏所害。
可抛开顾田氏有无罪过不谈,光她本身化身太岁,性命顽强又有再生之能,便是一个绝好的试药对象,哪儿能说杀就杀?
“居士有所不知,近来城中诸多怪事,全由某个幕后元凶散播妖疫所致,这妖疫能使人变作妖魔,顾田氏本身也只是一个被害的可怜人。居士要报仇,也该报在那幕后元凶身上才是。”
说完,他就已然做好对方情绪激动,甚至翻脸动手的准备。
却不料。
张少楠只是平静地一点头。
“好,就找元凶。”
这结果反倒让他楞了半响,还是李长安戳了他一下,他才恍然回神。
“哦,好!无量天尊。”
“居士如此通情达理,实在让贫道佩服万分。愿意挺身而出,与我等共抗妖魔,也堪称深明大义。这样,我稍后为居士书一道符箓,聊镇家宅。也请居士平日多多注意周遭,若有异常,便及时遣人来报”
只是。
话到一半。
“冯道长是看不起我!”
张少楠却勃然作色。
“我这次来,是为复仇,而非存身。我家的仇敌自是由我亲手来杀,岂能躲在人后,做个摇旗呐喊的喽啰?”
这话说得冯翀一阵无语。
他算是听出来了,这位张二郎不甘人后,打算加入自个儿三人,冲锋在与妖魔厮杀的第一线。
勇气可嘉。但这不是找死么?
可人刚死了至亲,也不好打击人家,话到嘴边溜达了几圈,怎么也不好吐出口。
冯翀只好在心里默默埋怨,怪不得李道士先前一定要把待人接物的活计推脱给自个儿,敢情就是防着今天?
他扭头瞧了瞧两个同伙。
薄子瑜面露讥色,瞧着模样,让他开口,嘴里一定吐不出好象牙。
而李长安么,虽然瞪着眼睛,但眸光涣散,早就神游天外去了。
他叹了口气,说起了实话。
“妖魔手段凶残,居士又不通法术,何必行险?”
张少楠直白得很,也不争论,就指着薄子瑜。
“他为何可以。”
这话把薄子瑜气了个暴跳如雷,当场就骂了声。
“阴沟鼠!”
张少楠呵呵一笑。
“衙门狗。”
一来一去,两人差点儿没打起来。
冯翀赶紧上来劝解,一面让薄子瑜多担待对方的丧兄之通,一面又对张少楠正色道:
“薄居士虽不通法术,但武艺高强,心智坚韧,有斩妖除魔不避艰险的决心。”花花轿子先抬了一阵,话锋一转,说起了真正的缘由。“且薄居士身为公门中人,能沟通府衙,在城里得以便宜行事。还能调集捕快,查寻城中妖魔踪迹,分发克制妖疫的药丸。”
“道长何必拿话哐我?”
张少楠只是摇头冷笑。
“差人如何做事?我难道不知?!无非拖延推诿、沆瀣一气、虚应故事。”
这一串词儿,说得薄子瑜面红耳赤,说得李长安一愣一愣的。这流氓头子说话怎么还文绉绉的,莫非祖上阔过?
“追查妖魔?怕就是打听些市井传闻、风言风语。分发符箓药丸?恐怕是借机敛财才对。妖魔是搜寻不到,打草惊蛇才是”
话到这里,张少楠的话语急急打住。他虚眯起眼睛,打量了三人半响,用恍然的语气。
“你们是拿捕快作诱饵?引妖魔露马脚!”
“居士想多了。”冯翀摇头失笑,“就同你方才所言,差人们如此行事,哪里能招惹到妖魔呢?就算是下饵,能做诱饵的也该是我们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