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染本以为南瑾会错过他离开,然在走了好一段距离,她却还跟在他身侧,这让他想忽视都不行。
“郡主,你跟着我可是有事?”
顾修染停下脚步看向南瑾,此刻的眸子里除了冰冷刺骨的寒意,别的什么都不剩,再贴切一点大概就是如一汪黑潭里的死水,无波无澜,望不见底,只有一片黑沉和幽冷。
特别是他此刻明明满身狼狈,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夹着血丝,发丝凌乱,白色监生服上满是脚印,面上却无半丝窘迫。
怪不得以后会成为手段凶残暴戾之名在外的妄臣,这是从小就将狠辣刻在了骨子里,这要是换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这般模样,要么疼得哭爹喊娘,要么窘迫得恨不能钻进泥地里,他却是满身闲庭散步般的悠然,果真是个狠人,对自己都这么狠,更何况是别人。
不管如何,他在她死前帮她完成了杀死仇人的心愿,还用了她的银月刀,这便是有恩,她向来有恩报恩,若是没记错,他应该是年初被领回长公主府,来这国子监的,她现在拉他回正道还来得及吗?
上辈子与他交集不多,但是他的事迹她没少听说,别人都骂他狠厉暴戾,但她不觉,换个人被各种踩踏着欺负长大试试?谁他娘的敢拍胸脯说这样长大还能以德报怨,她南瑾服他。
顾修染见南瑾盯着他看不说话,眉头微蹙满是不耐,转身继续向前走,“还请郡主莫要再跟着我,以免郡主磕着碰着又是我的错,我承担不起。”
“……”南瑾突然秒想起来她这次摔马的时候刚刚好顾修染在一旁,当时脑袋被磕得昏沉,隐约听到骑射老师呵斥他,具体如何,她昏迷了不知道了。
她隐约记得上一世他好像被老师罚了,她知道的时候已经罚过了,然后她给他送了点东西安慰了一下,他摔了她的东西,还是第一次有人当她面摔她东西,她印象特别深刻。
而当时她很生气,觉得老师误会也不是她的错,她本着人道主义安慰他,却被他那么对待,至此以后她虽谈不上讨厌他,但却不乐意搭理他,虽然好像他也没怎么要她搭理。
南瑾微愣神的功夫,顾修染已经跨过了国子监的第二道大门集贤门,回过神的南瑾立刻追了上去,“本郡主跟老师解释,是本郡主自己骑了烈马,操作不当摔了下来,与你无关。”
这一次顾修染没停步也没转首看向南瑾,只凉薄的说了一句,“不用了。”
明明小小年纪,三个字里却透漏着莫名的沧桑,好似看尽了人间百态。
而阅历与人的年岁无关,对于此刻十二岁的顾修染来说,可不是已经看尽了人间百态。
南瑾抬手抓了一下头发,她怎么觉得跟一小孩说话这么费劲呢。
“本郡主会跟老师说得。”
顾修染没搭理南瑾。
“喂,我说话你听见没有。”南瑾一急,连郡主的架子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