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这里是大齐的都城,这里是奉天殿,这里是整个齐国权力的中心,站在这里的人掌控者大半个齐国。
“你,你,你……”
礼部老臣闻声气急指着少年郎说不出话来,大殿上其余几位位高权重的老臣依旧没有表态,可底下那些官职不显的文臣武将皆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卢爱卿不必多礼,平身吧。”
“外臣?”
“外臣,自然不必多礼。”
轻飘飘的话语中中带着不可反驳的威严,
老臣叹了一口气默默地退回行列,
“外臣,谢过陛下。”
少年郎再度望去那人眼中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戾气,甚至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神情中透露出来的意味完全不像是敌对双方已经打出脑浆子的怒气,而是自家的子侄之辈的欣赏。
对,
欣赏!
赤裸裸,
毫不掩饰的欣赏……
“大军北伐,说到底是我大齐败了。”
“这是事实,所以你来了,
“你站到了这奉天殿上,”
“可以堂堂正正的站着,”
“可以挺直腰板的站着。”
开门见山,
没有丝毫的委婉,
同样没有丝毫的矫情,
陛下的这番话有些耐人寻味,朝堂众人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文臣的脸上有些苍白,可右侧武将的面色已经铁青一片,默默地低着头。
“所谓议和,不过求和罢了。”
田恒轻飘飘的开口道,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自嘲。
议和,
求和,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最后一层遮羞布已经被撕开了,血淋淋的伤疤被这个身体的主人毫不留情的揭开,暴露在天下人眼中。
有一句话叫做,
主辱,臣死,
眼下的情况没有那么严重,可想着那少年郎肆无忌惮的言行也差不离了,整个大殿之上针落可闻,不少老臣的身子轻颤不止。
“苏爱卿,何在?”
“臣在!”
文臣的最前端,原本一直闭眼假寐的老者睁开眼走出行列应声道。
“求和的事,便定在鸿胪寺,此事你全权负责。”
“三日之内,敲定出具体的章程,务必让乾使满意。”
田恒面色平静的开口道,
也许平静的面容下早就已经掀起了万丈波澜,
少年郎如是想到,
讲到底他老人家一国之君,
他有骨子里的傲气。
“出来混,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少年郎也不知为何听着听着脑海中想起了一句市井间的俚语,在他的言语中透着一股子行走江湖的意味在里边。
“臣,领旨!”
苏泉州躬身行礼道。
默默退回行列之中,
与此同时场中的氛围怪异起来,一个身穿紫袍的文臣从左侧前端走出,看上去不过知天命的年纪。
“老臣,有事启奏!”
“庞爱卿所奏何事?”
“臣如今老迈,身患顽疾……”
“还请陛下恩准臣告老还乡。”
话音落下众人看着那人的面容怔了怔,尚不到知天命的,便是放到武将中也还能再撑个两年,文臣的队列中更是佼佼者,四十八九岁的年纪能够当上门下的侍中,仕途未必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庞爱卿这……”
“还请殿下恩准!”
良久无言,
“朕,准了!”
“老臣谢过陛下!”
“老臣还有一人举荐,可谓门下侍中!”
话音落下又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臣,举荐孟夫子为门下侍中。”
当孟夫子三个字在朝堂之上响起时,
寂静无声,
门下设两名侍中,如今余下一位也是肱骨大臣,亲近于太子,自然要另一个人腾出位置来,侍中为正二品大员,掌出纳帝命,相礼仪,凡国家之务,与中书令参总,陛下这是在铺路啊。
……
不知过了多久,
大殿之上多了一个清瘦老者,
朝堂上的声响渐渐停歇下来,
少年郎好似一个看客,
静静地看着一出大戏,
看着齐国君臣的表演,
又或者说看着一个寻常老人在安排着自己的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