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他是一个好师父,这种好,无关善恶,无关正魔。
老者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望着宁凡离去的方向神情感激。
他隐隐猜测,宁凡向他提问,是为了突破什么平静桎梏,试图触类旁通。
就好似老者研习魔经,亦是为了侧面提升正道修为。
宁凡从出现到离去,短短一炷香功夫,并未惊扰玄微宗一分一毫,更未斩杀一人。
在老者眼中,宁凡根本不似外界传闻的嗜杀无度,而是一个有原则、恩怨分明之人。
“这才是真正的明尊么…这是何等洒脱的魔修风采。”老者的眼中敬意越来越浓。
飘然飞出玄微宗,宁凡思索着老者的话语,似有所悟。
他一路西行,神念横扫五万里,始终未收住遁光,又过一日,天色已明,方才在无尽海西陲的边境收住脚步。
这里几乎已脱离无尽海的区域,在西海之陲,建着一个凡人国度,规模甚小,根本无法挤入八百修国之流。
宁凡收住脚步,在一座凡人城池之上,他看到一个腐朽的县衙,其中,县官正向另一名官员,逢迎行贿,献上一盘金银。
似乎是县中河流绝堤,灾民无数,为了获得赈灾银两,县令正向另一人行贿。
那县官一连谄色,待得另一名官员离去,忽而露出浩然正色。
“终有一日,我必扫尽天下佞臣!”
这一股正气发自内心,绝非伪装。
“有意思。”宁凡降落于县衙,他对这个贿赂上司、却有刚直不阿的县官有了一丝兴趣。
宁凡化作一阵清风,降落县衙。那县令一见宁凡凭空降下,以为是哪个江湖高手,暗暗心惊,立刻大呼一声,换来十数个衙役。
这些衙役一个个虎背熊腰,而宁凡看似弱不禁风,但随着宁凡拂袖一卷,十数个衙役却俱都昏迷过去。
“妖、妖人!”县令畏惧了,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县令显然看出了,宁凡不是凡夫俗子。
“我问,你答!”宁凡仍是不容拒绝。
“是…”
“你为何惧我!”
“因为你会妖术…”县令有些害怕。
“你为何为官!”
“为了扫除庸吏,兼济苍生!”一谈到理想,县令忽而肃然起来。
“你想扫除庸吏,却又为何自污,甘愿贿赂上司!”
“清名污名,不值一提!敢问仙师,若我只求清名,不能筹得赈灾款项,于一县灾民何益!若不自污,便无法保全子民之命。我是能臣,并非廉吏,若不迎合世俗,便无法为圣上解除任何烦恼。伯夷叔齐高洁,却于天下百姓无益,高洁何用?陈平盗嫂欺金,却为主分忧。萧何自污,方能令主信任。我愿做陈萧之辈,以我之能,兼济天下苍生。今日之浊,是为了来日之清!”
“原来如此,在你心中,阴阳相济,清浊相补,今日之浊,可换来日之清…”
宁凡一步踏出,待走出县衙之外,猛然一步踏下,整座县城大地震动,原本决堤的江河,好似一道水龙,竟冲天而起,回归河道,堤岸重建!
这自然是宁凡付给县令的答疑酬劳。
这是一个好官,纵然违法行贿,但他心系百姓。
那震动,让县令口等口呆,惊恐不已,只以为宁凡是上天的神明,一脚竟可以踏碎整座县城一般。
不多时,小吏传讯,说河堤修复,河水归河道,甚至水灾之后的疫情都没有出现,一个个灾民都精神矍铄。
县令愣住了。决堤的河流不可能自回河道,受疫的灾民不可能疾病自解,这一切,无疑是之前的仙师所为。
县令意识到,似乎解决了仙师的疑问,这解救灾民的行为,是对县令的回报。
“下官代一县之民,叩谢仙师!”
县令涕泪纵横,向着宁凡离去方向倒头一拜。
…
自凡人之国离去,宁凡心中明悟越来越多,每经过一处,他便散出一次神念,向一个个修士、凡人发出询问。
阴阳涵盖了所有大道,每个人的行为,都可用阴阳解释。
宁凡的明悟越来越多,最终,他在一处河岸边驻步。
一个孩童正在河边念经,是私塾所传。
“日晴为阳,月缺为阴…”
这一句经,语意浅显,太阳就是阳,月亮便是阴。
宁凡迷惑了,难道他追求的阴阳大道,仅仅是日月更迭的道理?
七日之后,宁凡返回墨兰岛,盘膝于榻上。
他,眉头渐渐纾解
“单单执着于魔道,不可…偏执于正道,亦错…世间万法,须得阴阳相济,善恶并存…”
“何谓清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何谓善恶…善即是善,恶即是恶。”
“何谓阴阳…逆取为阴,正取为阳。”
“这一切,我都懂,但正因为我懂,故而我又有些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