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皇算准的就是这个时机,她跑来长安,某种程度,就是将这些反韦的人钓出水面,而一旦这些人冒出了头,即便不想反韦也不成了,除了捋起袖子来拼命,他们还有选择吗?
这……或许就是武则天的谋划,不得不说,这一手……彻底扭转了时势,内结宗室与大唐旧臣,外连神策军,单凭如此,就几乎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韦承庆见众人动容,便朗声道:“事到如今,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而不是抱有任何的一丝期望,臣以为,娘娘为了天下,也为了韦家,为了在座的衮衮诸公,更不能怀有苟且之心,那武氏既进入了长安城,这首要的,便是稳固住禁军,各镇的诸侯,也要进行安抚,娘娘陛下手持国器,掌握禁军的将军,绝大多数都是我们韦家的门生故吏,他们此时心有不安,就绝不能让他们心生动摇,无非就是许以厚禄而已。除此之外,各镇诸侯,也要借机交好,其实眼下的情况,对我们并不算太坏,那秦少游在河南府收五镇诸侯,堂堂五镇都督,最后居然沦为了神策府的走狗,只怕各镇都督们看在眼里,大多也心有余悸吧。他们现在凭借的,就是自主行事,岂会希望最后沦为五镇诸侯那般,反而成了秦少游等人的附庸。因而,娘娘理应派出使节,前去各镇,说明利害关系,想必他们也必能明白娘娘的苦心。”
“这其三,便是如何处置上皇了,上皇总要入宫,既然入了宫来,宫中的禁卫,总是绝大多数还在娘娘的人,只要娘娘严防死守,她一旦入了大明宫,就成了笼中之鸟,娘娘大可以将她供奉起来,却断绝她与外界的联系,上皇又能如何?”
“三个皇子……眼下还不能轻动,臣有一策,娘娘可想听吗?”
他口若悬河,居然说的头头是道,这韦家……也不完全都是一群酒囊饭袋,至少韦承庆这个后辈,居然颇有见地。
此时的韦氏,忙是点头:“你继续说下去。”
韦承庆道:“娘娘……现在是时候……该立太子了,陛下醒来之后,就理应立即立三皇子李重俊为太子,昭告天下,并且请李重俊移居龙门。”
立三皇子李重俊。
韦氏的眼眸眯了起来,而其他人的脸上,也不禁若有所思。
似乎……这是一步好棋。
皇子之中,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二皇子李重福乃是长子,理应是太子最佳的人选。
不过眼下……却是立了三皇子,这太子一立,至少一方面,能缓和与大唐旧臣们的矛盾,使他们多少还有一点盼头。
可是太子是三皇子……固然这三皇子的一些亲信是欢欣鼓舞,无论如何,这个绝无可能做天子的皇子现在却有了极大的希望,一些人,只怕也愿意给这个三皇子抬轿子。
可是对李重福呢?
李重福是长子,曾经多少人将希望放在他的身上,可以说,在大唐的旧臣之中,支持李重福的人为数不少,而如今……太子却成了别人,李重福肯服气吗?
只要不服气,那么就是祸起萧墙之内,即便表面上,大家还维持着关系,可是内地里,只怕就不肯再为对方多出力了吧。
韦安石不由皱眉,他倒是觉得这个法儿好,只是……想了想,韦安石道:“此法……倒是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只不过……事到如今……那李重福与李重俊,也未必肯上钩,娘娘终究还是他们的心腹大患……”
韦承庆道:“问题就在这里,娘娘这个时候,应该病了……”
韦安石愣了一下,惊愕看着韦承庆:“你说什么?”
韦承庆正色道:“娘娘这个时候,理应是惊怒交加,一病不起,这朝中之事,暂时得让大病初愈的天子和安石公来处置,娘娘这一病,在外人看来,就是娘娘受了上皇的惊吓,只要娘娘从今日起,不再过问政事,那些李家的宗室们,即便心里还有一些担心,可是等到天子召那李重俊觐见,对他好生嘘寒问暖一番,接下来……”
呼……
以退为进。
韦后最大的底牌是什么?在天下人眼里,她最大的底牌是现在手里握着的权柄,而实际上,她真正的底牌是李显,是当今的大唐天子。
只要天子还对韦氏言听计从,那么韦后是不是手握大权,都已经不重要,与其站在前台,不如退居到幕后,如此一来,就可以打消天下人的疑虑。
而天子只要肯言听计从,再借此分化皇子,隔绝武则天与外朝的联系,那么一切……就有翻转的机会。
韦氏沉默了,良久,她终于抬眸,看着韦承庆:“你现在任的是何职?”
韦承庆躬身道:“臣忝为黄门郎。”
黄门郎,其实就是门下侍郎,在秦汉时,乃是宦官的官职,不过现在,却也算是较为重要的显职之一。
武则她颌首:“明日,进中书省吧,嗯……这不是本宫的意思,这是陛下的意思。”
韦承庆抬眸,看了武则天一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