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欣又道:“除此之外,便是构造的改良,这些,只需要时间足够,都可尝试。”
说来说去,无非还是人力物力的问题罢了。
这个时代的人,一丁点都不比后世的人要愚笨,他们缺少的不过是积累而已,这种积累,耗时耗力,可是只要给予他们足够的支持,问题就可一步步的解决。
秦少游点头,赞许的道:“既如此,那么程先生若是肯屈尊,便担任这神器监工坊的副总管吧,专司弩箭的改良,如那杨总管一样,凡是所需的人力物力,神策府这里都可给予最大的支持,天下的材料,但凡可以搜罗的到的,都可以先给你来调用,本王希望在半年之内,更够将这诸葛弩彻底改良,自然不求尽善尽美,但求实战之时,效果更佳。其余的事,本王也就不管了,总之,无人去干涉去,你一门心思埋头去做就是。”
神策府这儿最与人不同之处,怕就只有在这里,无论是匠人还是商贾,都有可能做官,这些曾经较为底层的职业,如今却成了光鲜起来,其中的佼佼者,不乏进入议事堂,进入神策府公干,就如这程欣,甚至可能昨日还是籍籍无名,今日就直接成了所谓神器监的副总管。
这……当然也是神策府和朝廷的区别。
神策府的乌纱帽是从无到有,因为这里的社会结构已经发生改变,所以体系越来越严密,于是乎,分工更为细致,同时,管理的需求也渐渐多了起来。而朝廷那儿,依旧还是士农工商这一套,大抵是六部治理国家,因为社会结构简单,生产创造的多余价值,也不可能创造更多的管理阶层,这才是大家拼了命争权夺利的原因。
神策府,却多了一个使人一夕之间飞黄腾达的机会,封官许愿,总是能让人动心的,尤其是对程欣这种匠人。
程欣连忙称谢,告辞而出。
为了应对这诸葛弩,整个神策府的机器也不禁开始启动起来,新建的神器监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那么王琚这个神策府事实上的宰相就不得不居中协调,从钱粮如何调拨,人力如何分配,诸如此类的事,都是不胜枚举。
王琚近来真是焦头烂额,仿佛在他的公房里,永远有忙不完的事,杨务廉不是省油的灯,他是个只知道伸手要钱的主儿,杨炯的议事堂,也需要他去协调,若是许多举措得不到议事堂的支持,许多事政务要推广,也是举步维艰。
不过一旦得到了议事堂的支持,政令的推行就会异常的顺利,这就是游戏的规则罢了,这些议事堂的议员背后,都是地方上方方面面的势力,都是盘根错节,在地方上耕耘极深的人物,有巨贾,有士族,也有一些文人雅士,影响力极大,议事堂支持的举措,那么地方上往往极力肯配合神策府推广,如此一来,神策府这边肯尽心,地方上也肯卖力,政令就畅通无阻了。
可是一旦议事堂不肯通过的条文,或者争议较大的政令,即便神策府想要极力推行,往往都是阻力重重,这时候,就需要王琚去极力争取了,同时与杨炯去磋商一个相宜的折中方案出来,以此得到议员们的某种让步。
王琚一开始并不喜欢议事堂,总觉得这是一个掣肘,不过渐渐的,熟谙了打交道的方式,也晓得它有它的好处,这些士族和商贾们推举出来的代表人物,某种程度上,相当于是神策府和商贾、士族以及某些特定阶层的润滑剂。
最让王琚头疼的,就莫过于是狄仁杰了,若说神策府和议事堂还属于虽然偶有分歧,却同时也是共荣的分赃体系,神策府推行一项政令,往往要保证商贾和士族的利益,偶尔,会有一些违背利益之处,双方也还有洽商的余地,可是狄仁杰,却等于是议事堂和神策府的死敌,这些年狄仁杰几乎不知拿了多少议员的亲戚,还有神策府官员,什么欺民,什么贪墨,都是不一而足,隔三差五,都有人跑来哭诉,王琚头痛的很,偏偏拿狄仁杰无可奈何,人家压根就不在乎你说什么。
而近来,狄仁杰居然直接带着人关了一个工坊,理由是这工坊的工头们过于严厉,擅自鞭挞学徒,还有克扣工钱。
偏偏这工坊的背后,却是一个议员,于是又闹了个鸡飞狗跳,议事堂那儿已经炸开了锅,大家的屁股都不干净啊,说实话,开工坊的,为的不就是挣钱,利益至上,有时候学徒不听管教,当然少不得要杀一儆百,才能维持运转,至于克扣工钱,那更是较为普遍的事,狄仁杰这等于是捅了蚂蜂窝,今日你可以以这样的理由查封一座工坊,明日我的工坊怎么办?
结果谁也奈何不得狄仁杰,至多也就是一阵谩骂罢了,据说那位狄通判该吃吃该睡睡,依然是怡然自若,压根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王琚现在很担心,一旦以这样的名义查封了一个工坊,那么接下来,会不会产生连锁的反应,好在狄仁杰没有了下一步动作,倒是让他松了口气,那狄仁杰,自从武则天登基,居然直接从河南府每月抽取十万贯的公帑,如今,蓄养了五百多个精壮刑吏,到处惩恶扬善,很是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