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当中,郭蓉抱着胳膊站在庭前,纤长的身形站得笔直,飒爽有如一个俊美少年,只是两只眼睛在黑暗当中,显得清澈如水。
萧言带着岳飞一行,去找马扩,大家在河间府最后一晚共谋一醉。
而郭蓉,并没有去。
萧言回来,就已经告诉她,他即将重返雄州,在那里选调先锋,先赴涿州,宣帅和西军诸位相公已经承诺,只要郭药师果断举旗南归,大宋就将北渡白沟河,前往涿州接应郭药师!而他也没什么说的,将在涿州,和郭药师同生共死,只要他在,就要尽全部努力,维系住常胜军投宋这个大局!
郭蓉读书很少,从小就跟着自己那个爹爹在乱世当中打滚,对人心和力量的感觉,都是很好。萧言他们都出去买醉了,准备在前途莫测的再赴涿州之行前放松一下。她却没有去,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一路行来,虽然没有和童贯接触,只是见到了那个言不由衷的大辽叛臣赵良嗣,可一路行来,她也看出了大宋北伐之师的真面目。至少在现在,已经是混乱软弱,号令为难。路途遭逢大宋士卒,除了在雄州前线的那些设营据守的杨可世王禀军,其他的都已经是士气颓丧,尤其以在这河间府的环庆军为甚!
指望这样的宋军,马上能够组织起来,大队的北上去援助她的爹爹,郭蓉是见过阵仗的人,知道组织大军深入敌境到底是多么大的一个工程,集合军队,准备物资,更要预备犒赏提高他们士气,更要统一意志,宋军步卒居多,持重而进,更不知道要多久,才走完这两百多里的道路!
而且耶律大石他们已经退军了呀虽然她很相信自己爹爹,在乱世当中也这样生存壮大了起来,可是这次,她就是有不详的预感。
而且她总还是想,这次来到宋境,她选择了将这事情全部交给萧言,到底是对还是错?萧言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努力,这一点,郭蓉也是明白。换了一个人,也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了。可是郭蓉总是忍不住想,大宋对郭药师的重视,那是不用说,她别看只顶着一个质女身份,其实也就是使者,要是撇开萧言,她也完全可以直接和大宋宣帅童贯会商,她可以理直气壮的为她爹爹争取一切应得的!是不是能做得比萧言更强可以另说,但是她至少是以女儿的身份在为自己爹爹尽力!
可是自己,为什么就选择了信任萧言呢?看着他四下奔走,自己只是忐忑的在这馆驿之内,等着他带回来的消息,看着他强撑着架子,硬着头皮说出宽慰人心,大包大揽的话语。虽然心里面还是有点疑惑,可是看着他在前头替她支撑着一切,总觉得心里有一种淡淡的喜乐。
这到底是为什么?
夜色当中,想到深处,郭蓉站得笔直的修长身子竟然有些微微颤抖。
她在萧言的厢房前面阶上等候,本来是想等他回来,和他详细商谈一下怎么措置回涿州事宜,他在雄州,到底能够调用多少宋军精锐的。可是到了现在,她却不知道等到萧言回来,自己到底该跟他说些什么了。
厢房里传来了轻轻响动的声音,却是小哑巴在里头为萧言收拾东西。到了宋境之后,特别是这宣帅驻节的河间。小哑巴却一反常态,不像在辽地的时候,去哪里都要缠着萧言了。更多时候是躲在屋子里头不出门,萧言又忙,整天跑来跑去,没多功夫和小哑巴笑闹,放在平日,小哑巴早就该嘟起嘴巴了。可是这次,小哑巴却是一点怨言都没有。赵良嗣来这小小馆驿当中来见萧言,见郭蓉,转达童贯宣慰之意,小哑巴只不过略略听到了通传声音,就白着一张脸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去!
萧言出去和弟兄们乐呵,小哑巴也没有跟去,只是也静静的呆在这馆驿里头。
听到厢房响动的声音,郭蓉修长的身子一抖,转过头来,就看见小哑巴扶着门框,探出头来。她已经换了圆领窄袖的辽人衣饰,便于骑马,便于出门。宋人仕女服侍,早就收了起来,一双星星也似的眸子,只是看着郭蓉,里头满满的都是询问的意思。
郭蓉一笑,朝小哑巴招招手。小哑巴也乖巧的轻轻走过来,敛衽就要行礼,却被郭蓉揽住,不让她行礼下去:“妹子,在宋人土地,你还觉得惯么?”
“”
“你穿宋人服饰,当真好看可是我,却穿不来,还是这窄袖子的男人衣衫,适合我,我得骑马,我得舞刀,我得开弓射箭,我得跟着爹爹拼杀,在这燕地活下去南人风雅,女人衣衫也柔弱漂亮,可是我却穿不得”
听到郭蓉夸她穿宋人衣衫漂亮,小哑巴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红晕。扬着小脸,似乎再等着郭蓉多夸她两句。听到郭蓉最后几句话,她掩却了脸上那一点喜色,只是抓着郭蓉胳膊,哑哑两声,轻轻摇了几下,仿佛在安慰她一般。
郭蓉又是一笑,露出了白白的糯米银牙,她的脖子长长的,束起头发后面露出的几丝少女绒毛,在月色下仿佛在发出微微的光芒:“我也不知道怎么想起这些的小哑巴,你会跟着他在这宋人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