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们拔刀驱走护於刘协帐外的宦官和一些臣属,李暹径直闯入帐内。
帐中诸人正在说话,见他闯入,俱皆转目看之。李暹也不理会别人,只把目光落到对面的刘协身上,大声说道:“郭多贼子夜犯军营,陛下居於外营,太不安全,末将奉车骑之令,特请陛下入北坞居住。”转眼瞧见了箭矢,猜出了是怎么回事,随口敷衍一句,说道,“陛下受惊了。”紧接着,就又催促刘协,说道,“陛下,请赶紧起驾。”
反正已然身在李傕营中,眼下看来,想要脱身是没可能的,那既然如此,与其在外营与兵士们杂居,同时可能还要再受这种兵灾之祸,还真是不如改到北坞中居住为好。
赵温、钟繇等也就都没有阻止。
刘协与伏贵人等就由李暹监视着,在赵温等的陪从下,离开这块帐区,往营北的坞中而去。
到了坞中,入住到李傕给他安排的简陋住所,有一点却是刘协没有想到的,那便是在他所住的屋舍外头,李傕安排了百余兵士,牢牢看守,禁止人内外通行,却是将刘协形同幽禁起来。
刘协越想越是害怕,加上刚受过箭矢惊吓,更是吓得不可抑制。
好不容易等到次日上午,钟繇等人来晋见於他。
昨天把刘协安顿下来之后,已经是天色将亮,钟繇等亦都疲累,因是没有在这里陪刘协多久,便各自也去到李傕分别给他们又安置的坞舍住下,略作休息。
刘协等不及钟繇等人行礼,迫不及待地压低声音,问他们,说道:“车骑在朕住的屋外布置下了甲士百余,众卿,车骑此是意欲何为?”
钟繇听弦歌知雅意,顿时明白,刘协这是起了李傕是不是想要害他的担忧,遂镇定自若的微笑说道:“陛下勿忧。车骑在陛下住所外头,布置甲兵卫戍,想来不外乎是出自二因,一则护卫陛下的安全,二来也是张苞背叛,惹得车骑生疑,他担心部将中也许还会有与郭汜相通者,所以如此为也。”
钟繇说得斩钉截铁,刘协听罢心下稍安。
与钟繇一起来晋见刘协的,还有同为黄门侍郎的丁冲。
丁冲宽慰刘协,说道:“陛下,昨晚郭汜攻营时发生了一件事,陛下可能尚且不知,臣亦是刚刚听闻的,此事足以证明天命在於陛下也。陛下确然是无须过多忧虑。”
刘协问道:“何事?”
丁冲说道:“张苞为郭汜内应,不仅打开了辕门,以迎郭汜所部入营,且张苞还在营中置下了伏兵,意欲趁郭汜攻营之际,在车骑营中纵火烧屋。陛下请试想之,如果张苞此谋得逞,车骑营中火起,则必是其营内兵士大乱,郭汜兵得入营矣!至其时,乱兵汹汹,陛下与臣等,恐都将身遭不测,却是陛下,敢请陛下猜怎样?”
刘协问道:“张苞伏兵烧坞,朕昨晚怎么不记得营中火起?”
丁冲笑道:“正是如此!陛下,那张苞的伏兵烧坞不成,因此使得郭汜兵未得入营。陛下,这岂不就正说明天命在陛下么?”
就在方才,丁冲来觐见刘协的路上,碰到李傕的弟弟李应领着队兵士,押着十余兵卒去见李傕,稍作询问,由是得知了此事。那十余被押的兵士,就是放火不成,被搜索找到的张苞伏兵。却说张苞烧屋不燃,换个角度,是不是也可以说是李傕的运气好?可是刘协身为天子,现在李傕的营中,那么烧屋不燃,如丁冲所言,的确是又可以说明,这是天命在钟顾刘协,使得刘协避免了郭汜乱兵入营后,可能会遇到的身遭不测。
“天命、天命。”刘协仰面,喃喃自语了两句,目光落下,攥拳说道,“朕是大汉的天子!朕是万民的君父!朕有祖宗威灵庇佑,天命,自然是在朕!”
君臣正在对话,不合时宜的,出现了咕噜咕噜几声响。
刘协循声望去,那咕噜之声发自钟繇、丁冲的腹中。
刘协问道:“卿二人尚未用饭?”
钟繇、丁冲对视一眼。
丁冲苦笑说道:“陛下,前在外营住时,车骑就时常不给臣等送饭吃,今晨到了坞中,臣等更是至此时粒米未见。”说着,摸了摸肚子,颇有苦中作乐的精神,笑与刘协说道:“这肚子不争气,竟是响了起来,扰到陛下,是臣等之错也。”
想想也是,给刘协吃的饭食都是那般粗陋不堪,况乎钟繇、丁冲等等大臣?
吃了上顿没下顿,也是在意料之中。
刘协说道:“卿等因朕受此困厄,已是朕之过也,如何还能使卿等食不果腹?”忙唤帐外宦官进来,令道,“去寻车骑,传朕口谕,就说诸臣饥饿,请车骑送米五斗,肉食若干,若无肉食,送牛骨数具亦可。”
快到傍晚,那传口谕的宦官姗姗归来,进到帐中,回禀刘协,说道:“启禀陛下,车骑他”
刘协问道:“车骑怎么了?”
这宦官说道:“臣不敢说。”
刘协说道:“如实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