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郭汜间的内斗相攻,李傕於座中杀樊稠的这个间接起因不说,直接之起因实在郭汜。
是因为郭汜受了其妻的影响,误以为李傕要毒杀他,遂起兵先攻李傕,由是乃才造成了他两人的这场内讧而这回李傕劫持天子入其营中,缘由也是在於郭汜先起了此念。
故是,要想调和李傕、郭汜,关键显是在郭汜。
对於这一点,杨彪等人是看得很清楚的。
於是,次日,杨彪、赵温、张喜等就求见李傕,向李傕提出,愿去郭汜营,再为他两人调和。
李傕大模大样地跪坐席上,一手按住膝盖,一手抚摸胡须,上上下下的打量杨彪等人,不置可否。
杨彪等被他看得不知所以,杨彪耐下性子,问道:“未知将军何意?”
李傕说道:“这个先不用说,我正要请公等来,与公等商议一事。”
杨彪问道:“敢问将军,何事?”
李傕说道:“此番生战,系因郭多起兵攻我。我待郭多,不可谓不厚,不可谓不敬,他非但不领情面,反而无中生有,污蔑我欲毒害他,遂悍然兴兵,我这才被迫与他相抗。诸公,我对天子的忠心,那是天日可鉴!别的不提,就说这回我为何要迎天子入我营中?还不就是因郭多他想要劫持天子么?为了天子的周全,我乃不得不先行一步,把天子迎到了我的营中。”
顿了下,李傕接着说道,“诸公,盗马虏就是盗马虏,郭多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反复狡诈,未脱其贼寇之本性。以前为了避免惊吓到圣上,我对他百般容忍,但现在他竟把主意打到了皇上的头上!是孰不可忍也。我以为,天子今宜下明诏,号令三辅义士,共与我讨之。”
刘协已然被弄到了营里,那么就算刘协是个傀儡,也要把他好好利用。李傕却是与郭汜一样,都是打起了借用刘协天子的名头来给对方施加压力的念头。
但是这道圣旨,杨彪却知,万万是不能下的。
这道圣旨如下,不会产生别的后果,只会越加激化李傕与郭汜间的矛盾,只会使他两人的这场内斗更加地激烈和白热化。李傕、郭汜两个,就算是打个你死我活,杨彪也并不心疼,可问题是,现而下刘协在李傕的营里,那万一出个闪失,谁也担当不起。
杨彪一边思忖拒绝的说辞,一边故作未解李傕之意,说道:“将军的意思是?”
李傕说道:“杨公,我的意思很明白了,就是我刚才说的话!请皇上下旨,令三辅各部兵马,共从我讨伐反贼郭多!”
杨彪说道:“将军,这恐怕不可。”
李傕斜眼看杨彪,问道:“为何不可?”
杨彪说道:“将军,这道令旨如下,则将军与郭将军之间的仇怨就不可解矣。”
李傕正气凛然,说道:“我与郭多的仇怨事小,郭多作乱,危及皇上事大!郭多已如此悖乱,若仍不讨之,则朝廷纲纪何在!”
杨彪已经找到拒绝的说辞,说道:“老夫敢问将军,对击败郭将军,将军胜算几何?”
李傕说道:“区区盗马虏耳,何足道哉!我斫其人头,易如反掌。”
杨彪再不通兵事,亦知李傕此话是吹牛,尽量放缓语气,徐徐说道:“郭将军帐下精卒数万,将军虽不惧他,可要想败之,以老夫愚见,只怕也并不会像将军说的那么容易。”
李傕闻得杨彪此言,似有瞋目之态,说道:“哦?”
杨彪不去看他,继续往下说道:“至於召三辅诸军共讨郭将军,将军,三辅诸郡的兵马,据老夫所知,其中与郭将军交好者是有些的,一则,皇上即便下了这道令旨,各军大概亦不会全然皆听二者,若是反因此使得郭将军召与他交好的诸军前来助他?至那时,将军恐怕就更不容易击败郭将军了。”
李傕抚须沉吟。
杨彪说道:“将军,民谚云,冤家宜解不宜结。乡里黔首尚知此理,况乎将军与郭将军!将军与郭将军不仅是州里人,昔年且同在董公帐下为将,交情本是和睦,今日之斗,如将军适才言,实是出自误会。既然是误会,那就可以化解。今若解之,两下罢兵,不但长安复得太平,将军与郭将军也可仍结盟好,岂不美哉?而如仍然相斗,结局只能两伤!是以老夫以为,这道圣旨,是万万不能请圣上下的,将军与郭将军最好还是以和解为是!”
说到这里,杨彪略视李傕神情,见他像是在思考的样子,便又说道,“将军,老夫等知道长安之此番生战,错非在将军,而是在郭将军,圣上对此亦知。圣上对老夫等说,素知将军大度,因希望将军可以不与郭将军一般见识,望将军肯愿与他和解,化干戈为玉帛。”
杨彪说的这通话里,最要紧的是“三辅诸郡的兵马,与郭汜交好者是有些的”此句。
目前盘踞在三辅各地和三辅周边诸地的大小军阀们,如梁兴、张横、侯选、程银、李堪、成宜、马玩、杨秋等等,有的是三辅本地人,有的是河东人,也有的是凉州人,和李傕、郭汜老乡。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