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上下,高冠褒衣,跪坐的姿态严整,一看就是个士大夫,然而相貌黑瘦,皮肤皴裂,却毫无养尊处优之态并且当他倾身去拿案上的茶碗的时候,不小心牵动到了左臂,登时下意识地呲牙咧嘴,轻声呼痛,显是他左臂应该是负的有伤。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时奉荀贞之令前去长安,觐见天子的刘儒。
因为路上难行,刘儒去长安的路上就走得慢到了长安后,又李傕对他种种为难,先是险些杀了他,接着不肯让他见到天子,又耽搁了一段时间,再后又李傕、郭汜、樊稠与马腾等之间乱战,把长安搞的乱马交枪、人人自危,也影响到了他再又加上他在长安谒见钟繇等荀贞故友、旧时长吏,这些也需要时间,所以却是直到现在,他才从长安还回徐州。
刘儒是三天前回到的郯县。
刚回来时,那真是风尘仆仆,骨瘦如柴,比现在还要憔悴,兼道上遇到贼寇,他左边胳臂还因此受了伤,荀贞遂就没有马上召他问事,而是去探望了他一番,让他好好地先做个休息。
休息了两天,刘儒各方面,特别精气神方面得到了恢复。
乃於今日,荀贞把他招来,问他在长安之所见和他此次出使之成果。
喝了一口热汤,润了下有些干燥的喉咙,刘儒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儒此番既得晋见天子,复得脱身长安,明公,当真是要多谢钟君!
“李傕、郭汜诸贼皆以为关东欲自立天子,今镇东虽有使命,非其至实”,不仅不打算让我晋见天子,而且还想把我扣留长安却是多亏钟君说服了李傕、郭汜诸贼。钟君对他们说方今英雄并起,各矫命专制,唯荀镇东乃心王室,而逆其忠款,非所以副将来之望也”。李傕、郭汜诸贼由是方才改变态度,许儒拜见天子,又许儒进贡之后,还回徐州。”
“钟君”,自即是钟繇。
荀贞亲切地唤刘儒的字,说道:“公文,此趟出使长安,公的确是犯险啊!好在有元常相助,公终得以完成使命,平安归来!却唯是可惜,元常没有与公一起来郯!”
刘儒说道:“儒按明公嘱托,再三地诚挚邀请钟君了,可是他说,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现下天子日夜都有生命的危险,受李傕、郭汜、樊稠诸贼的迫害,他身为人臣,若於此际离开长安,便是不忠又则今之明公帐下,文若、志才等士,俱聪明超群之英杰也,有他们襄助,明公的大事就一定能够得以实现,并不少他一个辅佐,因此他不愿意离开长安,随我来郯。”
荀贞叹了口气,说道:“若天下臣子皆如元常之忠,我大汉之天子又怎会落到於今朝不保夕的地步?我大汉四百年之社稷又怎会落到於今群雄割据、纷战乱斗的地步?我大汉之百姓又怎会落到於今民不聊生、如处水火之惨状?”
刘儒说道:“明公,钟君虽然不愿弃天子、离长安,随儒来郯,但在闻儒向他转述了明公欲灭李傕、郭汜、樊稠诸贼,营救天子的决心后,他向明公提了一个建议。”
“哦?是何建议?快快说来。”
刘儒说道:“钟君建议说,李傕、郭汜、樊稠诸贼现下横行三辅,固然早已是激起朝中诸公之众愤,而诸公多文弱士也,朝廷可用之兵却屈指可数,这也就是说,明公来日击李傕、郭汜、樊稠诸贼,营救天子的时候,朝中是没有太多的兵马可以在长安城、在三辅给明公以响应的,因此,明公最好是做好万全准备后,再行此事。”
这却与荀贞的判断和已经做出的决定不谋而合。
荀贞点了点头,说道:“元常此策,是老成之策!”略作沉吟,问出了自己比较关心的一件事,问刘儒,说道,“我闻天子虽然年少,然甚聪敏,公文,你此回亲见到了天子,传言可无虚?”
刘儒闻得荀贞此问,脸上立刻现出赞叹之色,说道:“明公,天子确然聪明!昔之传言种种,不必多言,只儒在长安时,发生过的一事,就足证天子之圣聪明睿。”
“何事?”
刘儒说道:“长安入夏即无雨,一直到儒从长安回来时,仍是赤旱,百姓已苦,再又加上李傕、郭汜、樊稠与马腾诸贼的兵斗、劫掠,三辅百姓的生计因是越发艰难,一石谷价值五十万钱!即便公卿清贵之家,廉者亦不得每日都能够吃饱肚子,况乎黔首细民?易子而食者,多矣!天子闻之,怜悯不已,即令开太仓,出米、豆为贫人做糜,可是饿死者如故。
“天子疑心是禀赋不实,便令取米、豆各五升,於御前生火,亲见得糜两盆,於是招来负责赈灾此务的侍御史侯汶,当面责之,杖其五十!受灾的百姓乃得全济。
“明公,天子年方十四,却就能不为下臣所欺,如此机敏,诚然天授之能也!”
荀贞嘿然,稍顷,说道:“只是杖之么?”
刘儒没想到荀贞问了这么个问题出来,怔了下,旋即答道:“是,明公,杖了五十。”
“仗之而不杀,既能制止贪污,达成赈济灾民之愿,又能得仁君之名,不失清流美誉,天子此举,可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