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头牛一到乡,荀攸“每亩每年只收税粮四升”等等的政措一经公布,便引致了他乡原本一贫如洗、不得不依附於他家的徒附们,就有百数人不肯再给他家干活了,而是去到乡里,愿意领牛等物、接受分田,重做编户齐民,改而给州府纳税、服劳役。
这就等於是张本家的劳力,如今被州府给夺了去。这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张本大怒之下,便就生了毒计,主使门客,前前后后的,把分给他们乡的那几头牛全给毒死了。
此案报到州府以后,荀攸高度重视,派了得力的亲近吏员,前往调查。
经常小半个月的排查、侦讯,先是抓到了那几个毒杀耕牛的张本家门客,五木之下,何有不招?紧跟着,就把幕后主使的张本给揪了出来。遂乃捕下,送去州府,请荀攸发落。
这就有了张长与张本相遇的那一场景。
却说张本被押到了昌邑州府。
荀攸放下头的政务,亲自又讯问他了一遍,查证属实,见毒牛此案,果是此人的主使,亦懒得对他发脾气,就叫吏卒们把他带出,送往昌邑县寺,依律处治。
万潜时在堂上。
万潜在刘岱主兖时期,在兖州州府就担任治从事了,与张观是同僚,却是不但认得张本,并且还跟着张观一起,去过几次张本的家,受到过他热情的款待。
这时见张本灰头土脸的,方才不时地朝他投来哀求的目光,万潜心不忍,想了想,便在张本被押解出去后,大着胆子,对荀攸说道:“明府君,张本与故州府主簿张观同宗,今其虽一时昏悖,犯下重罪,毕竟是我兖衣冠,名族子弟,亦乡绅也,明府君何不轻处罚之?以此,也可显出明府君对县乡士绅的礼重与明府君的仁厚。”
荀攸笑了起来。
万潜愕然问道:“明府君缘何发笑?”
荀攸说道:“治所言固是,如像治这般的名德之士,我自是真心礼重,而此毒牛之恶徒,却如何有资格获我礼重?治刚才说到仁厚,我要是对他礼重,那只怕就是对耕牛被毒杀的那些乡民之不仁了!”
万潜诺诺,说道:“是,是。”
他暗叹一声,尽管怜悯张本,却也不敢再为其求情了。
荀攸伏案,待要继续批阅公牍,吏员进来禀报:“高校尉、冯军司马求见。”
荀攸只得把公再暂放下,说道:“请他两位进来。”
两人从堂外步入。
一个锦绣服裳,金带香囊,衣饰华贵,可不就是高素?
一个相貌英俊,嘴角微笑,给人以温和谦退之感,便是冯巩。
高素、冯巩两人,下揖堂上。
高素说道:“府君,我二人的部曲已然集结完毕,明天就可出发了。”
“见过谦了么?”
“来州府前,我二人先谒见了乐将军,已听过乐将军的教令。”
荀攸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大野泽的贼寇,为患济阴已久,你两人今去,必要将之尽数剿灭才好!去到济阴郡后,要听受刘太守的指挥,……子绣,刘太守虽是臣,却有军干,主公对他是极为看重的,你不可轻视於他,不能抗命!如是刘太守向我告状,说你不听他的命令,我可是要重重地处罚你的!”
要说别人怎么怎么样,高素可能不当回事,荀攸说到荀贞对刘馥极为看重,高素却对刘馥就高看了一眼,他说道:“府君放心吧!这个状,刘太守肯定是给你告不成的!”
刘馥到任济阴郡后,广泛地收集民情,发现大野泽,也即巨野泽内的贼寇,在济阴郡内,目前来说,是民怨最大的,因是,就飞檄州府,请求荀攸派兵,助他把此大野泽的贼寇剿灭。这是既有利於收揽民心,又有利於改善本州治安的的好事,荀攸自无不允之理,便把刘馥的檄请转给了乐进,乐进遂把高素、冯巩两部调出,令之往去济阴郡平贼。
荀攸听了高素的话,不觉一笑,沉吟稍顷,顾对万潜说道:“治,刘太守是新到任,子绣与冯军司马对济阴更是不熟,此回讨击大野泽的贼寇,就烦请治也一并跟着去吧?”
万潜应道:“诺。”
天色已晚,今天是不能出兵了。
翌日一早,高素、冯巩、万潜人,领了步骑四千,出昌邑外的兵营,西去济阴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