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象摸了摸浓浓的须髯,说道:“不镇静又能怎样?既然命悬人,只能听天由命。”
梁逵低声重复了两遍李象的话,仰脸看向天空,浮云朵朵之下,鸟雀飞过,他忽然产生了一种羡慕鸟雀的情绪,心不由自主地想道:“尉君与县君,皆朝廷命卿也,是寻常黔首仰望不可及的,现而下,命且悬他人之。
“我这个游徼,大小也食俸百石,往年不说横行县乡,那县、各乡的浪荡恶少年,见着了我,也是如羊见虎可如下,比起统带两千兵卒的孙伯符,我算个什么东西?不与孙伯符比,与他帐下的一个兵卒比,我算个什么东西?还不是刀下的一块肉么?
“鸟雀虽微,却能自在飞翔,我身而为人,命不由己。唉,藏司马、赵司马若是兵败,我城怕是不能得免,我如身死,来生,愿生为鸟雀,不为人矣!”
梁逵模样不怎么样,感情挺丰富敏感的。
注意到李象目不转睛地看朝城外,梁逵把视线也转了过去。
顺着嘈杂声响传来的方向,梁逵瞧见,城北孙营的外头,出去掳掠的兵卒相继归来了。留在孙营内的将士,如昨天一样,开了营门,出去迎接两边碰面,亦如昨日,又是欢声笑语。
有出去迎接的兵卒提起鸡子,抖了两抖,似是在掂估重量。有的则绕着黑黝黝的猪转悠,指指点点。还有的摸到牛屁股那里,冷不丁地用力打了一巴掌,吓的那牛“哞”的一声,迈腿就跑,带倒了了牵着牛绳的兵卒,周围的兵士大笑。
就在这一片欢快的气氛,梁逵顺着李象的目光,在冤句城墙的东边,沿着济水的内侧,看到了臧俊、赵宠两部的兵马。臧俊的部曲在前,赵宠的部曲在后。
梁逵屏住呼吸,提心在到口,深怕孙策部的将士提早发现臧俊、赵宠两部,时而随着臧、赵两部兵士的前进而
移动目光,时而朝孙策的营垒看上一看。
似乎过了很长的时间,又好像只过了一瞬。
臧俊、赵宠两部的军士终於过了冤句的东城墙,抵达到了东、北两面城墙结合的位置。
孙策部的兵士发现了臧俊、赵宠两部。
梁逵看见,孙策的营地外,千余的豫州兵士顿然大乱,他们忙不迭地舍下了掳掠得来的粮食、畜禽,不约而同地转身,朝营拔步飞奔。你推我,我推你,拥挤推搡,杂乱不堪。
梁逵的拳头握得太紧,指甲把掌都刺地流出了血,然而他却半点感觉也无,心在想的东西,不禁从口喃喃说出,他说道:“快点、快点,冲啊!”
蓦然鼓声响起,把梁逵惊得差点从城头掉下去。
是李象命令城上的故吏,打响了战鼓。
臧俊的军旗向前下挥,近两千的陈留兵士仗着明晃晃的兵械,呐喊奔跑,朝不到两里外的孙营冲去。赵宠的兵士紧跟在后。反观孙策的营地,其营前仍旧是一团混乱。
梁逵大喜,说道:“赢了!”
李象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然而就在这时,孙营内也传出了雷鸣般的鼓声。虽然有大批的步卒拥堵在营门前,但是孙营因其建筑的粗疏,却还有别处可以出兵,一支约两百骑的小部队,经由营垒西边的缺口,驰卷而出,绕过营前,径直扑向杀来的臧俊部兵士约五百人的步卒,随在骑兵之后。
李象神色大变。
梁逵清楚地看到,在那支两百骑的豫州兵最前,有一骑士,白马红甲,挟矛疾行,当先撞入到了臧俊部的兵士阵。如长枪搅浪,仿似一团烈火,所经处摧枯拉朽,所向披靡,这才是猛虎扑羊,比起梁逵在乡野轻侠面前的威势,两者云泥之别,不可相较。
隔着数里,梁逵听到了那骑士的叱咤之言:“吾孙伯符也!臧俊何在?前来授首!”
李象不再去看,转身就要走。
梁逵问道:“尉君何处去?”
“藏司马将败,城不可守矣!与其困死城,不如及早脱身。”
梁逵问道:“脱身往何处去?定陶么?”
“县君吴太守,无有军略,所仗着无非杨章、臧俊二人。杨章已死,臧俊恐也将亡,即便不亡,吴太守之胆,必已丧矣!定陶,不能去。”
“那……,去陈留?”
李象不屑地说道:“张太守,世之名士,然与吴县君近似,亦无军干。不可投也。”
“那只能是去乘氏了?”
李象说道:“曹公屡败,士气低落,而镇东气势如虹。现今且镇东得了豫州孙台之助,我看啊,乘氏一战,曹公恐还得再败。”
“……,尉君要去投镇东将军?”
“镇东帐下,武济济,我便是去投,也难得重用,无非一小小军吏罢了。”
梁逵被搞糊涂了,问道:“那尉君究竟是要投何处、何人?”脑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说道,“难道是要献城,投降孙伯符?”
李象哂笑说道:“孙氏父子,空有武力,然为士大夫所轻,今纵嚣盛一时,败亡只在迟早。我岂能投孙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