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亚暂时退到了自己的爱人身后,静静注视着自己决定托付终生之人那高达宽广又坚毅的背影,饱含爱意的眼神一刻也未从这身躯背影之上离开。
而取代了娜塔莉亚、站在了话筒前的马拉申科则是正面对着台下的观众:自己麾下的战士、指战员、全体所有在场的同志战友们,已经想好了自己该说些什么、同时又百感交集的马拉申科随之悄然开口。
“按照节目演出表,我其实本不应该站在这里、站在话筒前,这没有任何事先的安排,同志们。”
“我能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一时兴起、想到了一些东西。在这里,我想请在场所有的同志们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去做一件我必须去做,有必要在这里、在斯大林近卫第一坦克师全体同志们面前该做的事。”
马拉申科的发言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料,甚至就连站在舞台幕后一角、原本打算安排下一组节目出场的瓦列斯基都听的有些发愣。
“瓦列斯基同志,这下该怎么办?我们有什么紧急预案吗?”
见此情景的助理在一旁拿着演出表和记事本焦急发问,一脸没好气的瓦列斯基一听这话,直接白了自己这不长眼色的年轻助理一眼、冷言说道。
“你没长眼睛吗?看不到话筒前站着的是马拉申科将军吗?”
“这里是他的部队、是他率领下的领袖师,他就是师长!我们必须要配合将军同志的工作,一切都以此为基础展开,忘了团长同志出发前是怎么开会叮嘱我们的吗?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苏卡!”
“是,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节目推后,看具体情况再做安排。”
“嗯,这还差不多,有点像样了,快去!”
“好的!”
助理屁颠屁颠地忙着去干他该干的事儿了,但瓦列斯基这边却还是有些闹不太明白,这将军同志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咋个意思呢?
反正以瓦列斯基的经验,这会儿是猜不到的,也只能是老老实实看着接下来会有什么事发生了。
而在舞台正中央的话筒前、在灯光的照耀下,马拉申科仍然在以带着情感的话语继续开口诉说。
“我想,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每一位同志,都曾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中失去过于自己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可能是哥哥、弟弟、姐姐、妹妹,是自己身边的生死战友,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是和自己一起念书的同窗同学,甚至可能是自己的父母和孩子。”
“他们都是对我们而言无比重要之人,虽然我是个很小的时候就双亲因病去世、靠着村民们的帮助,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但这并不代表我就没有在这场战争中失去重要的人。”
“我最亲密的战友们,我至今都记得他们的名字。雅可夫团长牺牲在了莫斯科城外,瓦西里中尉倒在了从哈尔科夫撤往斯大林格勒的途中,马克西姆营长和安德烈排长倒在了即将抵达斯大林格勒的前夕。”
“我的兄弟、我最亲密的战友与同志之一、177号车组的前机电员尼克莱,他为了救我而牺牲在斯大林格勒那炼狱般的火车站里。当无数疯狂的敌人,向着他那已经伤痕累累的重创之躯扑过去的时候,我只能带领其他的同志们不住地后撤,在绝望与悲痛中再看他最后一眼。”
话音至此的马拉申科眼角实际上已经闪烁着泪光,这个荣获过两次苏联英雄嘉奖、号称红军坦克英雄的堂堂一米九几铁塔般的汉子,在眼下这个时候竟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向外奔涌。
“我们每个人都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自己所珍视之人,不止一次地失去。”
“鲜血淋漓的伤口被残酷的现实一次又一次揭开,还活着的人必须接过死去人的遗志继续活下去、战斗下去!我们要让那些视我们为卑劣下等人的法希斯杂种们知道,他们这帮法希斯蠢猪正在谁的地盘上撒野!让他们知道到底谁才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谁才是老大!”
“我们忍受着悲痛、忍受着失去满心的创伤疤痕,今天,我想在这里纪念所有那些已经在这场战争中,因为法希斯暴徒们的无情残忍入侵而逝去的重要之人。”
“这不是为了特定的某一个人,我即将唱的这首歌,是我用来献给他们所有人的。”
“不负每一位战士,每一位重要之人的逝去牺牲!胜利,终将属于无产阶级,属于伟大的红军!”
也就是在马拉申科话音渐落、即将迎来新开始的最终时刻,职业嗅觉无比敏锐的瓦列斯基突然灵光一闪、意识到了什么。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记事本和铅笔。
瓦列斯基隐隐感觉到,马拉申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能是前所未有的。
自己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这次率队前往斯大林近卫第一坦克师的演出契机,搞不好就是自己日后平步青云的开始。关键就在于是否能把握住细节,而瓦列斯基则相信自己的直觉绝对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