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认真的吗?这就是那个马拉申科?我觉得他更像是从战俘营里跑出来的,我可没有刻意羞辱他的意思,只是真的看上去很像。”
“嘘!闭上你的臭嘴!领袖斯大林同志念过你的名字吗?你是真的不知道他身上的故事还是在这里找死或者纯粹装傻?真理报刊载过几十期他的照片,别告诉我你一期都没读过!别人会把你当场被德国佬收买的叛徒的。”
“你那么认真干嘛?我只是随口说说”
“噢,快闭上你的臭嘴!立刻!”
“”
马拉申科没有听到这些从角落里传来的稀碎耳语,崔可夫也没听到。
当然,即便是马拉申科真的听到了,他也不会去责怪对方更不会趁机发难想要找回面子。
因为比起这些衣着至少还算工整带点光鲜亮丽的参谋和军官们,自己现在的模样真的就像是21世纪的街头混杂在白领中间去要饭乞讨的乞丐一样,他知道现在自己的外表看上去是多么不堪的模样,当然也并不在乎。
老实说,崔可夫看着面前马拉申科这浑身邋里邋遢的模样也觉得有些惊奇。
崔可夫总觉得以马拉申科的面容相貌加他的职位和年纪,应该会比较注重自己的个人形象,至少不会以这副模样来集团军司令部报道。
但显然,崔可夫错误地估计了马拉申科的“不要脸”程度。
如果不是那天听了彼得罗夫政委的建议特意换了身许久未穿的常服去探望伤员,那么马拉申科到今天为止就已经把这套作战服连续穿了快两个月也没脱下来过了。
至于洗没洗过这种事儿就更不用问,问就是没洗,有洗衣服那功夫马拉申科自问自己还想逮空多睡一会儿,德国佬的穿甲弹可不会因为你的衣服没味儿就绕着你走,压根就没洗的必要。
不论怎么说,马拉申科都是带领近卫第一重型坦克突破团守住了火车站这个战略咽喉的英雄,邋里邋遢这种不拘小节的破事儿仅仅一刹那之后就被崔可夫扔到了垃圾桶里。
“你做的很好,马拉申科。我会亲自向方面军司令部汇报近卫第一重型坦克突破团的战果,并为你们申请嘉奖!这是你们赢得的荣誉。”
令崔可夫感到稍稍有些意外的是,马拉申科对于这番鼓励和嘉奖的话语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欣喜,甚至可以说是一脸平淡的波澜不惊。
崔可夫还没来得及去考虑马拉申科为什么如此平静的原因,依旧是没有半点表情变化的马拉申科就已经抢先开口。
“嘉奖和荣誉属于那些逝去的英雄,司令员同志。我在火车站里失去了一位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战友,我们五个人曾经有过约定,要一起活到亲眼见证把胜利的红旗插到德国佬邪恶心脏上的那一天,但是有一个人已经永远无法亲眼见证这一天的到来了。”
“”
突如其来的意外话语让始料未及的崔可夫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回答,只是稍稍一顿之后便继续开口的马拉申科同时还拿出了一封装着不少东西、看上去有些分量的信封双手递到了崔可夫面前。
“他是为了救我而死的,我却没能留下任何他的遗物,甚至包括身份证明。”
“我翻遍他有可能留下遗物的任何地方,只找到了这个他一直带在身边的怀表,那天也许是他忘记带了才最终被我找到但我觉得这对他和他的家人来说一定有着很特别的意义。”
“我以我的名义为他申请一份迟来和应得的荣誉,希望您能收下这个信封,司令员同志,然后再把这些和他赢得的一切一并转交给他的亲人。”
崔可夫没想到马拉申科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
但是从马拉申科的眼神里,崔可夫的确能读出不同寻常的忧伤,那是一种只有亲人逝去的时候才会含着眼泪流露出来的表情,但看上去似乎一直在强迫压抑自己的马拉申科并没有流露出后者。
所有的一切都被马拉申科仔细封进了这个小小的信封里面,崔可夫只要打开它就能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怎么做,当然此时此刻的崔可夫也认为自己非常有必要去收下这个信封。
“我明白了,马拉申科同志,我会把这个信封交到它应该去的地方。”
装着尼可莱生前最后故事和遗物的信封一直都被马拉申科带在身上。
马拉申科原本想找个机会将之亲手交到朱可夫手中。
但见证了一系列惨烈战斗与血腥绞杀之后的马拉申科,已经不确定自己能活到再见到朱可夫的那一天。身在斯大林格勒这座地狱般厮杀城市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毙命,虽为穿越灵魂但同样是肉体凡胎之身的马拉申科也不例外。
在自己活着的时候为一个忠于理想和誓言、为了战友不惜牺牲自己生命的最普通却又不凡的战士,争取到他所应得的一切,让他的名字不至于被彻底泯灭在这段历史长河中终被后人所遗忘,是马拉申科唯一能做也是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