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残而激烈的厮杀一直从中午时分持续到了接近傍晚时刻才行将结束,响彻天空的炮火大作声也伴随着远方天边的夕阳西下而逐渐落幕。
于白天十分本就严寒刺骨的极寒低温到了夜幕落下时分更加深入灵魂。
被焦灼烈焰浪潮不断舔嗜炙烤着的钢铁武器残骸与散发着焦糊味道的尸体也开始逐渐冷却,弥漫在寒冷空气当中混杂着火药气息的令人作呕烤肉香气勾不起哪怕一丝丝的食欲,经历了这一场生死大战之后的马拉申科,正呆坐在自己的坦克炮塔抽着那感觉不到一丝味道的香烟。
尽管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这场持续数个小时厮杀到遍地都是武器残骸与尸体的战斗最终还是苏军一方宣告胜利,只是为了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所付出的巨大代价在马拉申科看来却是有点得不偿失。
雅科夫中校死了,牺牲在一辆德军三号突击炮的直射炮击之下,已经完全冰冷的尸体就躺在距离马拉申科仅仅十几米开外的雪地盖着一层薄薄的帆布,几名已经抹干了眼泪的红军战士正在一旁相隔不到几步的地方围坐在尸体旁一言不语,这位平日里对下属们以兄弟相待却又脾气糟糕总是骂骂咧咧的团长同志死的实在是太过突然。
从相识到一起推心置腹地并肩作战直到雅科夫中校牺牲也不过短短的几天时间。
手里捏着最后仅剩的一丝烟头就快要烫到手指的马拉申科对此却是浑然不觉,那名几个小时前还和自己称兄道弟身材壮实地就像西伯利亚黑熊一样的汉子居然死了。
雅科夫中校的音容笑貌仿佛至今都在耳边回荡的马拉申科实在无法相信这一切,联想到基里尔那边的生死未卜,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在一天之内就连续痛失两位战友的马拉申科不禁双目无神中怅然若失。
“为什么就是不听劝,为什么一个两个地都不听劝!?愣头小子不要命地从跑塔里钻出来,现在就连你这个中校团长也是甘愿自降身份地去当一个狗屁敢死队长!能活着的话为什么愿意去死?!怎么都他妈的这么不珍惜自己的小命!?”
内心中掀起如惊涛骇浪一般的狂躁呼号之余却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不已。
被烟头烫到了至今的马拉申科这才右手一抖之中猛然松开了指尖夹着的烟嘴,以自由落体方式跌落在地的烟头发出一阵短暂嗤嗤作响之声瞬间便被积血湮灭。
燃烧在烟头前端位置的赤红色火星连一丝挣扎的迹象都没有便瞬间彻底熄灭,以呆滞的目光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马拉申科无言以对,这种仿佛眨眼间失去了一切的凄凉空无之感,令此刻的马拉申科仿佛被剥离了灵魂一般失去知觉。
原以为早已见惯了战场生死的自己已然是心如钢铁磐石一般冰冷而又坚不可摧。
可当马拉申科真正体验到这种失去至亲战友的痛苦时,那种前所未有的仿佛撕裂灵魂一般感觉还是在始料未及中瞬间到来而席卷了全身,早已将和自己兴趣相投又几乎无话不谈的雅科夫中校视作了自己人的行列,仿佛在眨眼间失去了一切的马拉申科现在已经是连唉声叹气的心情都已然全无。
将呆坐在炮塔双目失神发愣中的马拉申科这一幕苍白表情看在眼里记在心,刚刚代替马拉申科处理完了手头部队安置与命令相关事宜的拉夫里年科随即前一步,一个多小时前正是他率领着重型坦克部队的火速杀入战局才最终彻底压垮了德军。
以套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右手撑住T3457坦克的车体侧装甲扶稳,整个半身猛地向一记发力的拉夫里年科当场跃了坦克车身,紧紧扒住炮塔边缘的左手旋即拉动着身体转身一屁股坐到了马拉申科的身旁。
“我都听说了,雅科夫死了,是吗?”
对于身旁老同学兼副手的兀自开口话语不置可否,依旧双目空洞无比犹如被抽离了灵魂般的马拉申科只是稍稍一记点头。
“我记得他,是个真正的好同志,比起那些只会在野战指挥所里手举着望远镜背对着地图随便下几道命令的家伙,不得不说像雅科夫这样的人才更对我的胃口,准确来说是我们,对吗?马拉申科。”
按照常理来说本应对拉夫里年科口中话语报以赞同附和的马拉申科依旧双目无神中沉默不语,与马拉申科一道从校园时代并肩携手至今的拉夫里年科很明白自己老同学心中的感受,曾几何时自己的同桌惨死在波兰人的马刀下时也是像马拉申科如今的这番场景。
“别把自己陷进去了,马拉申科,有些事情总归是要过去的!柯察金同志经历了那么多悲惨的经历都挺过来了,在战场、在监狱里、在病床、甚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都没有动摇过,为什么你现在就不能像他一样!?你可是我们所有人的团长!”
在这个物质生活与精神世界都很匮乏的年代,拉夫里年科所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可以激励此刻马拉申科的人,就只有那个精神世界当中的近乎完美共产主义战士。
一路奋战至今的马拉申科在其行走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