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舒找了张椅子坐下,刘昙摆手示意身后的内侍给她看茶。
“太史书苑闹出凶案有几日了?”刘昙没绕弯子,张口便询问道。
余舒也猜到他来意,便不含糊,想了想才回答:“是初六的事,有六七日了。”
“本王听说,最先发现曹家小姐的是你?”
“嗯,我夜里陪辛世家的六小姐一同到观星台量星,然后就看到人吊死在小屋里。”严格说起来,第一个发现曹幼龄尸体的是辛六才对。
“那从曹小姐房里搜出来的字条是怎么回事?”刘昙微微皱眉,“为何会有人讹传,她是晚上出来私会景尘师叔,才遭人凶手的,睿表兄因此还派人监视起他,确有其事吗?”
余舒迟疑道:“的确是在曹小姐房里找到一张字条,上面笔迹同道子相同,薛大哥派人跟着道子,乃是为了让他避嫌,也谈不上什么监视吧。”
果真是监视,就该寸步不离,严加看管,可她前两天还见到景尘和纪星璇雨中同行,身边也没见着什么官差。
刘昙脸色稍霁,看出余舒不明所以,轻叹一口气,道:
“昨日早朝上,有人将此案呈报,歪扭了事实,声称世家小姐遇害惨死,又奏说师叔因凶嫌而被监视,但大理寺心存包庇,怠慢追查。父皇一怒之下,当朝训诫了大理寺上卿郭槐安,之后又将负责此案的睿表兄诏进宫中,在御书房面见,亲自问案。当时如何情况,本王尚且不明,但听今早旨意,却是勒令睿表兄一个月内将真凶缉拿归案,否则以渎职之罪严惩。”
余舒闻言一惊,再联想到薛睿昨日晚归,和今日忙碌的干脆不见人影,心道一声难怪。
亏得他还敢和自己说没事,都涉及到皇命要论罪处置了,渎职,那是要丢官的,这叫没事?
余舒有些气闷薛睿瞒着她这么大的事情,却不好在刘昙面前太过表露,绷了绷脸,掂量着分寸,疑问道:
“是何人故意在圣上面前歪扭这件事的?”
皇上会发怒,原因余舒不难猜想,无非是因为爱惜景尘这个外甥,不想他钦封的道子名誉受损。
就不知道这煽风点火的是什么人。
听到余舒发问,刘昙眼神变了变,说:“是御史大夫尹庆樊。”
这是一个陌生的人名,余舒未及朝堂,从未听说,然而尹这个姓氏,她身在安陵城却不陌生,当朝两相,一位是六部总领薛尚书,一位是尹相国,那尹家和薛家一样,都是京城一等一的皇亲贵族。
薛家有一位女儿在宫中为贵妃,便是刘昙生母,而尹家也有一位女儿在宫中为妃子,便是宁王刘灏的生母,尹淑妃。
余舒联想到这些,不由觉得这位尹姓御史大夫,一定同宁王脱不开关系。
说不定就是宁王指使的,搅浑了一滩水,不论景尘和薛睿谁没讨好,都是他乐见的。
正当她满心猜忌之时,门外有人传报:
“王爷,薛大人回来了。”
“快请进。”
余舒扭过头,便见门拉开,薛睿还穿着早上离开时的那一身官袍,眉上看得出一缕乏色,同她对视一眼,转向刘昙揖手:
“敬王。”
刘昙荣升做了王爷,远比做皇子时的地位,薛睿行事谨慎,即便是同刘昙私交甚好,也不会马虎这些细节。
“表兄无需烦礼,快坐下吧。”刘昙语调要比刚才面对余舒时候温和许多,口中让座,人却坐在那里没动。
薛睿就在余舒身旁坐下了,余舒见他嘴角发白,眼明手快地倒了杯茶水递给他解渴,而后不等他开口,便识趣地站起身向刘昙道:
“王爷,既然大哥回来,我便先退下了。”
刘昙点点头,并不挽留,他和薛睿要说的话,确不适合旁人多听。
余舒扭头又瞅了薛睿一眼,才退出门去。
***
余舒回到房里,也没心情再抄写那些数据,收一收纸笔,叫来侍婢倒水洗漱,又叮嘱了厨房准备酒菜,刚才看薛睿样子,似是晚饭都还没吃。
薛睿和刘昙倒也没谈多久,余舒梳洗后,刚换下衣服,就听到门响,是林福在外头:
“姑娘,敬王爷要走了,公子爷唤您下去。”
刘昙走,余舒肯定是得恭送的,连忙系好腰带,匆匆下了楼,正赶上薛睿将刘昙送到后院门口。
她便加紧几步,站到了薛睿身旁。
“王爷慢走。”
刘昙合着一领猩红的披风,将目光转向她,略略一笑,道:“本王在暄春园摆宴,莲房莫缺席了。”
说罢,便在内侍躬身搀扶下坐上马车,余舒和薛睿两人目送马车离开,直到看不见了,她才仰头对身旁的男人道:
“为何哄我说没事,难道你有把握一个月内找到凶手?”
“不论有没有把握,总要试过才知道。”薛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