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朝末年,谋臣数不胜数,但朝廷像是眼瞎一样,自己提拔的尽是些反骨崽,拱手送给草头王的,却是一等一的良臣。李唐打天下时的左膀右臂,半数以上是隋朝培养的,当真彼其娘之。
比如萧瑀。
此人是萧皇后的胞弟,从血缘关系上说,是杨侗的舅爷,曾任户部尚书,因为直言进谏得罪杨广,被贬为河池太守,隋朝灭亡后,入仕唐朝,位列凌烟阁第九。李二曾骚包地作诗: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说的就是萧瑀。而萧瑀户部尚书的履历,正是杨侗目前急需的,必须找回来。
再比如王珪,裴矩,虞世南……
顿了许久。
杨侗道:“这样,朕列个名单,你多派些人手,将名单上的人都找来。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劝说也好,绑架也罢,朕只要人,可曾明白?”
“奴婢谨遵旨意。”
王大伴小鸡啄米,接过纸条看了一眼。
“陛下,奴婢找人不成问题,可上面一些人,现在正为反贼出谋划策,您不怕养虎为患?”
“朕将他们找来,会先敲打一番,若真个儿不愿效忠,朕自会将之乱刀砍死,你只管找人便是。”杨侗挥手将王大伴赶走,一会儿,又出现在大理寺的天牢里,七拐八拐,最后来到最深处。
这里异常昏暗,两间牢房对立。
杨侗轻掩口鼻,停在左侧的牢房前,里面关押着裴仁基和裴行俨父子俩。
历史上,裴仁基是个争议很大的人物,为虎牢关守将,麾下数万将士,兵强马壮。张须陀兵败大海寺后,裴仁基收拢了张须陀的旧部,比如秦琼和罗士信等人。最后却看不住一个监察御史萧怀静,被后者打开关门,虎牢关因此陷落,瓦岗反贼直逼东都。
先前裴仁基归附时,杨侗本想将之一刀砍死,最终念其忠诚又作罢,只是扔进大狱,命王大伴好好炮制了一番。
该吃的苦头,想必已经吃到了。
“陛下,您来了。”裴仁基听到动静,慌忙从稻草堆里爬起来。
“将牢门打开。”杨侗指指,牢头马上将门打开,又搬进去一张椅子,这才离去。
又挥手将牢头赶走,待得牢房里只剩下自己和裴仁基父子,杨侗这才开口,却是话里有话,道:“裴卿,你自开皇年间便为隋将,到了大业年间,世祖皇帝对你更恩宠有加,最后投靠瓦岗,想必李密那狗贼给了你天大的好处。此时朕孤身一人,机会千载难逢,为何不将朕一刀砍死?想必李贼重重有赏。”
听到这话。
裴仁基脸上比哭了还要难看,说道:“陛下,您折煞臣了,臣对朝廷之忠心,天地可鉴,去岁投降瓦岗,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杨侗脸色多云转阴,不善道:“哼,如何个不得已而为之?秦琼投降,朕可理解,但你裴仁基手握数万雄兵,哪怕关门被萧怀静打开,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最后却是直接投降,让东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几日前你扬言归附,朕恨不得将你一刀砍死!”
裴仁基吓了一跳,见杨侗只是在说气话,马上放心。
“陛下,您坐!”
裴仁基没有马上回答,却是将那张椅子搬来,待得杨侗缓和脸色坐下,才道:“陛下,张将军兵败大海寺时,情况危急到了何种程度,您是知道的。臣虽然收拢其部下,但因为朝廷没有及时增援,加上粮草又消耗殆尽,那些部下的军心并不稳。等到关门洞开,数万大军已无征战之心,臣实在无力回天啊。”
这话是事实。
张须陀兵败后,杨广乱了分寸,没有及时派兵救援,导致张须陀的部下心灰意冷,相继加入瓦岗。
秦琼便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杨侗也知道虎牢关陷落,朝廷责任其实更大,不能全怪到裴仁基头上,因而缓和了脸色:“也罢,已经成了一笔烂账,朕也懒得计较,只是你既然归附,打算如何将功赎罪?”
闻言。
裴仁基忽然将儿子裴行俨推上前。
杨侗瞥了一眼。
裴行俨年方二十五,孔武有力,身高一米八有余,在隋时属于高个子,皮肤呈古铜色,想来平时狠练过武艺。演义里,裴元庆的原型便是此人,号称隋唐第三号猛将,力大无穷,因接李元霸三锤而名扬天下。
但演义都是忽悠人的。
另外,此人还是唐初名将裴行俭的兄长。
裴仁基大礼参拜:“陛下,臣自知罪责难逃,已没脸入朝为官,只希望请陛下看在臣过去兢兢业业的份上,能将臣的不肖子任用一二,至于能否出头,就全看这不肖子的造化。”
说完,直接跪倒在地。
隋时,文臣尚且以跪拜为耻,何况武将?
杨侗觉得,裴仁基为了儿子的前途,也算是豁出去了,但杨侗最看不惯这种奴性,满屏的辫子戏味道。
军人,就该有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