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杨侗却怎么也睡不着。
皇甫无逸已经出宫大半日,至今没有消息传回,杨侗手底下没人,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就这,还被百官盯着,不敢表现出来。
讲真,今日苏醒那一刻,杨侗就知晓了自身的处境,像他这种状况,除了杀出一条血路来,并无更妥当的办法。他可不想当汉献帝,王世充允许他登基,是为了自立的时候有个过渡,时间拖的越久,对杨侗越不利。
是以,杨侗决定破罐子破摔。
反正他有皇道龙气护体,别人不能伤他分毫。
既然如此,不如以杀证道?
直接杀出一条血路来得了?朕一个小白,论阴谋诡计,哪比的过朝堂中的老狐狸?
时间悄悄过去。
夜。
更深。
杨侗斜依在龙椅上,周身有两道护体龙气,由隋文帝和隋明帝的帝气演化为成,可如今在这两道护体龙气之外,又多了第三道,只是非常暗淡,连杨侗自己都没发现。
许久。
杨侗问道:“你是说,城中的余粮,已不足三个月之用?”
王大伴快睡着了。
刚刚提出这个问题,好像是一个时辰前吧?
却马上惊醒。
“陛下,东都周边共四个粮仓,洛口仓和回洛仓里的粮食,两年前已被耗尽。河阳仓和含嘉仓虽然有粮,但半年前被瓦岗反贼攻破,当时仓促间抢运了些粮食出来,用到现在,仅供洛阳军民三个月之用。”
卢楚适时接过话题。
补充道:
“陛下,这还是仓部司的保守估计,若遇战事吃紧,兴许只能支撑两月,如今洛阳又被瓦岗包围,咱们无外援可借,或应该做长久打算了。”
杨侗顿时头疼起来,发现困境远没有解决。
朝中有权臣,可杀掉了事,但没有粮食,杨侗也没办法啊。
他又不能凭空变出粮食。
“瓦岗反贼的事先不急,口粮才是重中之重。”杨侗微微焦虑,忽而想到后世许多皇帝的惯用伎俩,没钱了抄家,抄家就有钱了,而今能不能学一手?
斟酌好一会儿。
杨侗道:“王世充扎根东都多年,家底应该不薄吧?”
听到这话。
卢楚愣神,片刻后醒悟过来,看杨侗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没登基之前,怎么看怎么清秀,为何登基之后,杀戮气颇重?还做事没有底线?你是皇帝啊,怎么开始惦记别人的家产了?
便是王大伴,都眼带诧异。
杨侗丝毫不脸红。
一句话,如果能活命,他可以把脸面当厕纸用。
琢磨了一会儿,杨侗继续开口:“你俩也不用诧异,如果脸面可以为洛阳军民筹集粮食,朕大可不要脸。朕的意思是,既然王世充已伏诛,其家财及亲属本就该查抄,免得有漏网之鱼怀恨在心,他日祸乱朝纲。”
“陛下圣明。”卢楚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杨侗再次深思起来。
大业三年,户部统计全国有四千七百万口,近年反贼并起,户口虽剧减,但洛阳作为大隋陪都,安全有保障,用屁股想都知道,人口肯定不会降低多少。
“现今洛阳有多少口?”
“六十七万。”
杨侗脸色微微难看。
老天爷,六十七万人,抄一个王世充也只是杯水车薪啊。
忽地又想到,王世充是西域来的杂毛胡子,而洛阳城里胡子不少,这次逼宫,一大批胡子内外策应,杨侗恨得牙痒痒。
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王世充原是胡人,权倾洛阳多时,而洛阳城内胡人不在少数,跟着鸡犬升天的,不在少数,乱世必会屯粮。若将之抄家,能否缓解困境?”
听到这话。
卢楚心里咯噔一声响。
下方,听到动静的百官,脸色各不一样。
白日里皇甫无逸赶去卫府大营,新皇径直回到紫微殿,一直没宣布退朝,百官也只能呆在紫微殿,有家不能回。
杨侗不打算遮掩。
百官听到他的话,心中颇为吃惊,新皇意欲何为?
杨侗丝毫不理会众人的吃惊,解释道:“诸卿别想歪了,朕只是想揪出王世充的同党,可不会伤及无辜。”顿了一会儿,又道:“朕欲建一新衙门,专门督办此事,诸卿以为如何?”
你爱建衙门就建。
百官皆觉得无所谓,反正洛阳被瓦岗反贼包围了,指不定明天被攻破,你这皇帝能做多久?我等清贵官员是顾忌“忠义”二字,不然今日会来参加登基大典?现在你赶紧把衙门建了,放我们回家睡觉,明日我们要是来早朝,那就跟你姓。
卢楚心里也有想法,却是忠心大于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