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伴年过花甲,生死早已看淡。
闻言道:
“本公公一介阉人,尚且知晓忠君爱国,而百官自诩忠义,却处处与陛下作对,如今更欲效仿曹贼挟天子以令诸侯。”
“你!你血口喷人!”杜君乐大怒。
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倘若坐实,他不得遗臭万年?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百官也被镇住了。
新皇准备图穷匕见了?可他底气在哪里?军权不在手,如何与王世充对抗?哪怕王世充不计较,百官也会疏远新皇。
一个动辄杀官的皇帝,谁会喜欢?
“本公公是个阉人,口舌争不过你,只会听从陛下的旨意。”
说着,已压迫到近前。
王大伴一手抓出,将杜君乐的脖子提起,接着,在百官的眼皮子底下,狠狠撞向殿中的蟠龙柱。
“啊!”
杜君乐惨嚎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定眼看去,只见蟠龙柱上鲜血淋漓,地上多了一具尸体。
好一会儿。
“昏君!”
“暴君!暴君!”
“堪比桀纣!千古未有!”
百官哗然,无不瞠目结舌,指着杨侗,僵立当场,半天说不出话来。
又纷纷看向王世充。
谁都知道杜君乐是王世充的人,今日出班,定是王世充授意,却被新皇当堂撞死在柱子上,以王世充的心性,能咽下这口恶气?
果然。
“陛下,臣王世充有本奏!”
王世充起身,没等杨侗说“准奏”,更没有作揖,径直走到殿中央。
“臣弹劾有二。”
“其一,内宫阉人王氏干政,当众撞死朝臣,不诛其九族,难平众怒!”
“其二,武卫将军皇甫无逸擅自更换值殿将军,意图谋反,亦宜诛其九族,以儆效尤!”
呼啦啦。
几十名官员出班,纷纷附和王世充,平日里和王世充都很亲近。
逼宫了!
这是赤裸裸的逼宫。
余者皆屏气。
谁都知晓王世充会逼宫,却怎么也想不到,竟是杨侗先下手为强,当众撞死杜君乐,逼得王世充不得不站到明面上,且一上来,就强迫杨侗诛杀王大伴和皇甫无逸?
一旦成功,今后的朝堂,就真会唯王世充马首是瞻了。
“王世充,你当真欲效仿曹贼挟天子以令诸侯?须知你虽握有兵权,但洛阳并非你一人说了算!”一名老臣或许是看不下去了,忽然开口,在紧张的氛围中,这句话非常刺耳。
众人看去,发现是右司郎中卢楚。
王世充眼皮跳了一下。
这卢楚也是七贵之一,追随的官员不少,之前拉拢过,却是个油盐不进的主。
见状。
王世充脸色黑如锅底,森然道:“卢郎中,本将军敬你是三朝元老,可你也应有自知之明,莫要血口喷人!本将军驻守东都多年,手刃瓦岗反贼无数,忠心天地可鉴,日月为证,到你口中,如何成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阿瞒?”
顿时。
朝堂炒作一团。
杨侗也没想到卢楚会跳出来。
末了回想一番,卢楚似乎比皇甫无逸还要忠心,原来历史上,王世充权倾朝野后,正是卢楚带头联合皇甫无逸和段达,准备伏杀王世充,只不过段达胆小,向王世充告了密。
许久。
朝堂逐渐恢复宁静,百官看向杨侗。
杨侗站起,自御阶上走下来,在王世充前方一米处,来回踱步。
“王将军,你认朕为皇帝否?”杨侗忽然问。
听到这话。
王世充脸色有点难看。
认,这次逼宫如同儿戏。
不认,就会坐实他欲挟天子以令诸侯。
最终以沉默应对。
杨侗知晓会是这个结果,并不心急。
“大业二年,父王薨,大行皇帝将朕改封越王,派到东都留守,期间太平无事。一直到大业七年,杨玄感造反,东都周边战事渐多,由此,你王世充的仕途一帆风顺。”
“先有杨玄感造反,后有瓦岗啸聚山林。”
“朕自认赏罚分明,从不否定你的功劳,每有大胜,必有大赏,短短七年时间,你便由一个小小的校尉,升任至卫府大将军,总管东都战事。”
“王世充,你来说说,这些年,朕可曾亏待你?”
杨侗直视王世充,后者避无可避。
王世充艰难回道:“陛下……未曾厚此薄彼!”
“那你是如何回报朕的?”杨侗问。
许久。
无人回答。
杨侗话锋一转,言辞凌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