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的礼部衙门之内,几盏清茶,正飘散着袅娜变幻的香气。大学士兼礼部尚书李国?正蟒袍乌纱,坐在上首,两边坐着另两位乌纱蟒袍的大官。一位是左都御史孙承宗,一位刚从文华殿回来的徐光启。徐光启的好学生孙元化也在堂上,拉了一把椅子坐在老师身边。
刚才朱由检交给孙元化的那份用拉丁文写的书信,现在就被孙承宗拿在手里,左看右看,就是不认得......那么大学问的帝师孙先生居然也有不认字的时候,真是太没面子了。
孙大先生摇了摇头,将书信收好,装进信封,交还给了孙元化,这才缓缓开口道:“子先,澳门葡兵真靠得住?还一次招募四五百之多......合适吗?”
徐光启是赞成请洋将洋兵的,闻言就笑着道:“稚绳兄放心便是了,澳门葡人的母国在几十年前为邻国佛朗机所吞并,所以澳门的葡人已经是无根之萍,成不了大患了。况且这四五百之数是包括黑番奴兵的,真正的葡夷兵不过四五十之数,而且大多是铳兵炮手,没有骑兵,到了一马平川的北地,还不是任咱们拿捏?”
一旁的孙元化也道:“澳门葡人的数量有限,而且大部分都是商人,可充兵将着不过百余,如果分了一半北来,留在澳门的葡人武士就少了,对广东方面反而有利。”
孙承宗拈着胡须,思索了一会儿:“既然这些葡兵不足用,又何必招来北京?”
徐光启道:“西人的火器之法非常精妙,胜过我朝。圣上请葡人武士北来,应该是想传授火器运用之法给帐前亲军。”
孙元化补充道:“圣上还想请澳门炮厂的工匠北上,应该是想在北京铸造红夷大炮。”
孙承宗扭头看了眼李国?,“元治兄,你怎么看?”
李国?笑道:“红夷大炮的威力,在两次宁远之战中已经尽显。稚绳兄想要筑垒而进,恢复辽东,也少不了红夷大炮相助啊!”
孙承宗点点头:“说的也是......只是圣上的心思都在帐前军上,看来是不会支持在辽西筑堡推进了。”
说着话,他就是一声叹息。
现在的皇帝不是他的好学生朱由校了!
“这也未必,”徐光启摇摇头,“圣上不是下旨启用袁元素了?”
孙承宗道:“但是圣上并没有说让元素当辽东经略啊!”
孙元化笑道:“辽东诸军都是总宪和袁元素的故旧,如果圣上想要在辽东收缩,还就得用您老和袁元素啊!”
现在辽镇军中的大将满桂是孙承宗提拔上来的,赵率教、何可纲则是袁崇焕提拔上来的大将,祖大寿和朱梅虽然是辽东旧将,但都受过孙承宗和袁崇焕的恩惠。特别是祖大寿这个长腿将军在广宁之战中一路逃跑去了觉华岛,如果不是孙承宗和袁崇焕罩着,脑袋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另外,在广宁之战后,幸存的辽东军民都被熊廷弼收入山海关了。辽镇军将的家眷也都入了山海关,如果没有孙承宗、袁崇焕力主的以辽人守辽土,又动员了三十万辽人出关屯田,辽镇军阀的根都没了。
而孙承宗、袁崇焕主张的“堡垒推进”,又给这帮辽镇军阀带去了巨大的利益。
所以辽镇军阀的确是亲近孙承宗、袁崇焕、孙元化这几个东林干将的。
孙元化又道:“总宪,袁元素是有办法的,只要能让他再任辽东,无论是当巡抚还是当经略,就一定会有办法的。”
孙承宗轻轻点头:“说的也是......现在要紧的还是让袁元素去辽东!只要他去了,辽东将士就有主心骨了!到时候谁也不敢放弃辽西国土了!”
这两人的话都只说了一半——辽军是军阀,守土又是大义,如果再结合上掌握舆论的东林党......是不是撤防宁锦,可就由不得朱由检、王在晋了。
......
“陛下,自山海关至锦州大凌河堡约有四百里,乍一听很大,但实际上就是靠近海边的一长条。因为附近的辽西大山并不在手,所以很难守御。而且所开之田非常有限,根据辽军上报,不过是五千顷田,年收十五万石......辽军兵额有十一万数千,年费粮饷数百万计,十五万石管什么用啊?而且辽西最大的问题还不是费饷,而是补给不易!辽西虽然在海边上,但是良港很少,还得防着东虏铁骑奔袭,所以只有觉华岛和山海关老龙头这两个转运之港。运到觉华岛的粮食,要用小船转运到宁远,再走陆路送去锦州和大凌河堡,非常不易啊!所以很难在锦州一带存出大量的粮食,一旦锦州、大凌河堡被围,就会有断粮之危。
所以锦州一旦被困,就得发大兵去救......而自山海关东进要走三四百里,又只有一条狭长的通道,一旦东虏翻山潜行,援兵的后路也会被切断!即便东虏不断我援兵的后路,也可以绕道坝上草原去攻打蓟州、宣府、大同......”
正在文华殿中侃侃而谈的是老爷子杨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