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河两岸的山川大地,现在已经笼罩着一层深秋的颜色。天高云淡,一片肃杀。
秋收已毕,天地开阔,北方大平原的秋日,正是兵家征伐,英雄纵横之时。
在从东昌府首县聊城通往大清河和大运河交汇的安平镇的道路上,数百侍卫亲军的骑士,正簇拥着大明洪兴皇帝等几人,由聊城前沿赶返天子驻跸的安平镇。准备在那里大集众将,商议和东虏决战聊城的大计。
此时此刻,洪兴天子心中,真是好不得意。
经过一多月的稳扎稳打,到崇祯二十年九月末的时候,微山湖以北直到东昌府城聊城之间的运河两岸,已经是大明的天地。他们一路南来,看到的都是络绎不绝赶往聊城的明军船队,除了给聊城外围的明军补充物资,更有山东诸军的兵马战车,一队接着一队的或乘船或步行开往聊城前线。
山东诸军都是“重装部队”,配属了大量的偏厢车,同时又没足够的骡马——并不是骡马去拉,而是没有几班骡马替换上场,所以必须要节省骡马的气力。因此高鸿图、左懋第、史可法他们都倾向于用内河船只运送部队和辎重。
在过去的两年间,山东诸军可是花了不少力气打造船只,现在总算有了足够的水运能力。
运河之上,或是从南方,或是沿大清河从济南府方向开来的船队,缓缓向北而去。船上满满当当的装载的都是军资粮饷器械车辆,吃水很深。因为运河这两年缺乏维护,现在又是秋日水浅的时候,所以每艘漕船上都有一名船夫在船头小心测着水深。现在可没南风可借,因此这些漕船除了撑杆之外,就得靠人力畜力拉动了。两岸步行开进的兵士就充当起了纤夫,轮流拖着这些平底尖头的沙河船缓缓前进。
除了运河上舳舻千里,川流不息的热闹场面,运河西岸每隔二十余里,都有一处忙碌嘈杂的工地。从山东各地征调来的民伕仿佛工蚁一样的劳作,挖土为壕,夯土为墙,再用沙包堆出一个斜面用来防炮,最后在不及一丈高的城墙顶部再用沙包堆出防炮的胸墙。
这就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啊!
大军沿着水路而进,硬寨土城又沿着河道修了起来。
这样的打法虽然不敢说必胜,但总归能立于不败吧?
朱慈烺策马于途,只觉得有点得意洋洋。
回首前尘,从北京城内的危局中脱颖而出,担负重任,冒死突围,战天津,走大沽,一路南行,仿佛都有点像梦幻一般了......这才几年时间?就已经汇集十余万北伐大军,兵锋北指,所向无敌了。
他这个皇帝今天是微服出巡的,没有打出天子旌旗,也没有身着龙袍,就是一身红色箭衣外加一领安平造的板甲。
在朱慈烺、郑芝龙、沈廷扬等人的共同推动下,大明的军工产业这几年进步极快。在上海、南京、安平(福建)、佛山等地,都出现了使用水力锤的铁工坊,因此可以打造出使用大块铁片的板甲了。
不过水力锤的数量还很少,板甲的产量也很小,一年也不见得上千数。
但却已经完成了从无到有的进步,很不容易了!
与此同时,火炮和火铳的产能也在逐步形成。不仅佛山和安平的铁工坊都在增产。上海、南京、登州等处,也出现了聚集成片的铁坊,大多都是为军工服务的。虽然这些铁工坊所产出的火铳、板甲、板条甲数量还是不足,无法满足迅速扩张的克难新军的需求,所以也无法完全实现“进口替代”,但是只要假以时日,总有实现完全国产化的一天。
当然了,这些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的铁工坊,全部都是商营的!包括由朱慈烺本人投资开办的南京炮厂(产品包括12磅红夷大炮、3磅团炮、24磅臼炮、斑鸠脚火铳、西班牙轻火铳、黑火药、开花弹、链弹、霰弹等等),也不是所谓的官办企业,而是一家员工和皇帝陛下共同持股的商营工坊。朱慈烺本人不过是大股东而已,而且占股也不多,仅仅只有百分之三十。
之所以这样,其实也和朱慈烺、郑芝龙、沈廷扬他们仨大力推动军工产业发展有关——手艺高超的铁匠可不是拿银子砸下去就能凭空变出来的!铁工坊开多了,铁匠当然就稀有,不仅拿的钱多,而且许多人还要以身占股。
而朱慈烺的思路又比较资本主义,不会用给铁匠派徭役的方法拉人开铁工场——硬抓来的铁匠没有严刑峻法是不肯好好干活的,火铳、火炮可不能瞎搞,那是要炸膛的!所以必须要拿赫连勃勃造大夏龙雀刀的办法,用剁脑壳来抓质量!
但是工场除了质量之外还有成本,还有产量,还有技术传承.......光靠剁脑壳可解决不了这么大堆的问题!光是一个技术传承就没招了。动不动就剁脑壳,谁还敢来学这门手艺?打个铁把脑袋打没了,谁还来啊?没有人来,难道还得走世袭匠户的路子?
那朱皇帝又得给世袭匠户什么样的待遇?不给很高待遇,又随时掉脑袋,老铁匠连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