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梦庚看着黄澍,呼吸都急促起来了。
黄澍道:“何腾蛟虽然是文臣,但也不是什么忠诚之士。这两年没少干拥兵自重的事情!据我所知,他初掌湖南时就同傅上瑞、严起恒、章旷、吴晋锡、周大启、常延龄等湖南地方大员密谋割据,订立盟约,瓜分地盘,还私自招兵买马,截留税款。所作所为,俨然一方节度啊!”
原来这个何腾蛟也不是个规规矩矩的巡抚,这些日子没少干出格的事儿。其中最出格的就是和偏沅兵备道傅上瑞,知宝庆府吴晋锡,知常德府章旷,衡永兵备道严起恒、湖南布政使周大启和湖南总兵常延龄等官员,盟誓订约,然后各自募兵分守湖南地盘。
现在何腾蛟控制着长沙府,傅上瑞则屯兵沅水一带的辰州、保靖、靖州、永顺等地,严起恒驻兵衡州,章旷控制常德,周大启出屯岳州府东部(洞庭湖以东),吴晋锡控制了宝庆府。
而名义上的湖南总兵常延龄则控制了永州,郴州,还有衡州南部的桂阳州、临武县、蓝山县和宁武所,也就是湖南和广东接壤的地盘。
另外,邻近荆州府的岳州则被逃难过来的左家军所控制。现在左军的地盘就是湖北的荆州大部和施州卫以及湖南的岳州。
也就是说,一个湖南,现在至少是八方分掌,何腾蛟、左梦庚则是其中势力最大的两方。
如果这两方能够联手,也就足以成为湖广战场上决定性的力量了!
黄澍接着说:“而且朱慈烺率兵到武昌都那么些日子了,何腾蛟近在长沙,也不去拜见,显然是有贰心了!”
左梦庚摇摇头:“他只是忠皇上罢了......不过又有何用?军师,这些日子咱们都派出多少人打着楚王的名义去联络黄得功、高杰、史可法、高宏图、左懋第了?可有一人回应吗?”
黄澍笑道:“少将军,那些人都对太子不满,只是不愿意当出头鸟罢了。”
左梦庚皱眉:“咱们自己当出头鸟?能行吗?别让太子爷一鸟铳打死了!”
黄澍冷笑道:“起兵勤王当然不成了,可咱们还能拉上何腾蛟一起投奔闯王啊!”
左梦庚眉头紧锁,压低声音问:“军师,你看着闯王能打败太子?”
黄澍道,“少将军,现在闯王和朱慈烺就是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对方。而少将军拥兵十万,虎踞江陵,一旦挟持楚王和何腾蛟,举湖南之地背明投顺,朱慈烺即便能守住武昌府,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湖南之地为少将军所有了。”
左梦庚沉默不语,还在犹豫。
黄澍知道自己的提议有点想当然,但是现在形势所迫,也没别的办法了。他咬咬牙:“少将军......您现在可不能和何腾蛟、黄得功、高杰、史可法、高宏图、左懋第他们相比啊!他们大不了就是杯酒释兵权,总还有东南富家翁可以当,而将军您一旦失势,那就是头行千里了!”
可不是嘛!人家得罪朱慈烺没那么厉害,不过就是拥兵自重而已,那就是军阀本色,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朱慈烺初到东南时控制能力有限,连南直隶都无法完全掌握。对于鞭长莫及的地盘,朱慈烺都放权给下面,让他们自己去经营。
所以何腾蛟他们几个虽然是军阀,也许和朱慈烺间也有矛盾,但也不是不可调和。
可左梦庚不一样啊!他是要拥立楚王当皇帝的......
黄澍接着说:“少将军当断不断,就怕祸起萧墙,江陵城内难道没有人想用少将军的人头换来一世富贵?”
“这,这......”左梦庚吸了口气,这才是最可怕的!
他终于下定决心了,咬牙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黄澍大松了口气,朱慈烺饶不了左梦庚,同样饶不了他黄澍!
黄澍连忙对左梦庚道:“少将军,属下这就动身走一趟汉阳,无论如何都替少将军取了闯王的诏令。”
“好,那就有劳了!”
黄澍又道:“如今荆州府城内人心叵测,少将军一定不要轻信他人,更不要泄露属下的去向,否则大祸随时可能临头啊!”
“好好,”左梦庚道,“军师只管悄悄离去,我对外就说派军师去重庆联络马士英,为大军入川打前站了。”
黄澍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此时的左家军内部也出现了好几个山头。
左梦庚当然是其中之一,老爸留下的三千家丁还是绝对效忠他的。别看只有三千人,但是却是左家军体系中最能打的军队。
原本的承天府镇守总兵金声桓也是一个大山头,他虽然没多少核心家丁,但是仗着在淮扬戍守的时候划拉到手下的团练兵,也算得上人多势众。而且他在承天府戍守的时候还和李自成那边做成了许多大买卖,可是捞了不少,现在手头军费充足。所以左梦庚也防着金声桓,不敢让他的军队进入江陵城,而是打发他去了夷陵驻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