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绵儿看着眼前矮矮的坟墓,心中一时涌起难以名状的悲伤。说实话,前两年,她不愿意离开,大概是心底还存着一丝希望,希望他还有一天能够回来。
她不希望,有一天,他回来了却发现家中早已是满目疮痍,她想要替他守好这个家。她
不管他承认与否,她在心底,自认两人是夫妻。
不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的那种,而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可惜,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这一年,她逐渐认清了现实。现实就是,许云卿确实死了,她心中的那个翩翩公子,早已葬身漠北,尸骨无存。
她没有选择离开许家,不过是因为她心中茫然罢了。
她不敢轻易接受表哥的提议,也是因为她还没有想好,自己的未来要走怎样的一条路。
许云卿走了,她花了三年的时间,才承认这个事实。
“许云卿,愿你来生,不要再遇见我。这最后一杯酒,我敬你!”何绵儿苦涩地笑了笑,潇洒地往地上一抛。
心中默念,“也愿我来生,不要遇见你。”
滚滚黄沙,掩埋了曾经绝代风华的许云卿。
她将最后一杯酒随风扬去,祭奠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
也让往事,随风而去。
……
下山的路,走的却是不太平。
何绵儿被一个姑娘家挡住了去路。
“喂,说你呢,怎么没看到本小姐要走这边吗?故意挡我的路是吧。”一个骄纵蛮横的声音响起,听来却是有几分熟悉。
何绵儿默默地拉着少东退到了旁边,那姑娘却是不依不饶。
这幅模样,像极了当初的何绵儿。
何绵儿便知,对方怕是故意来找茬的。她往日飞扬跋扈,得罪人无数,这大理寺卿家的二小姐薛灵妍,就曾被她当众羞辱,下不来台。
“哟,我当时是谁呢,原来是御史家的千金小姐,怎么独自一人,带着个孩子下山呢?”薛灵妍故意拿腔拿调地说道。
接着又做作地用手拍着自己的额头道:“瞧我这记性,这是那个许家二公子的小妾,怎么,许云卿已经死了这么久了,这是你跟哪个野男人生的杂种?”
何绵儿尚不及有什么反应,旁边的少东却是一头撞了出去,刚好撞在了薛灵笙的肚子上。“不许你侮辱我婶娘!”许少东气愤地道。
薛灵妍不曾想竟是被一个野孩子撞得生疼,当下就扬起手来,想要狠狠地扇他一巴掌。
何绵儿着急想要拉少东回来,时间却是来不及了。
正当她以为少东挨上一巴掌时,薛灵妍高高扬起的手却是被人紧紧攥住。
少东也趁机溜回到了何绵儿身边。
“大理寺卿家的,真是好教养!竟是当众出言不逊,还想殴打小孩子。”一女子声音传来。
何绵儿抬头,四目相望,竟是故人。
那薛灵妍本在气头上,回头一看来人,竟是顿时蔫了下去,不敢顶嘴。
“多谢。”何绵儿俯身致谢,那人却是转身离开了。
……
“婶娘,刚刚那个为我们解围的女子是谁?”下山路上,少东主动询问。
“是婶娘以前的一个朋友。”何绵儿简单解释一句,便不再愿意开口。
刚刚那人,何止是她的朋友,那曾是她闺中最好的闺蜜罗水笙,户部尚书家的千金,后嫁入英国侯府。
那时,不便对父母述说的闺阁私房话,都是讲给她听的。
后面,因着她执意要做妾,罗水笙恨她不争气,便不再理她。
就连她出嫁,她都没有露面。
现在想想,为了嫁给许云卿,她众叛亲离,最终也不过是抱着一个牌位过日子。
现在的生活,实在是报应。
下山之后,何绵儿却是没有立马回家。她需要到绸缎庄一趟,告之掌柜的,那副万马奔腾图,怕是要晚几日交了。
“少东,你乖乖站在这里,看好蓑衣,婶娘很快就出来。”因着刚刚坐在地上,下山时又沾了不少泥巴,何绵儿将蓑衣脱了下来,托付给了少东。
她自己转身进了绸缎庄的大门,少东虽然只有五岁,却是让人极为放心的。
等到办完事出来,刚刚熟悉的位置,却是没了少东的身影。何绵儿的心一沉,开始四处张望,不知为何,人群竟是聚集到了一起。
“少东,少东,你在哪里?”何绵儿简单环顾四周,却是没有看见少东,顿时心中一慌,大声喊道。
若是少东丢了,怕是她自己也不想活了。
这时,只见聚拢的人群中,一人骑着马呼啸而去,似乎是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婶娘,我在这里。”少东不知是从人群的哪里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