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卿是先被接见的。
王府书房很大,可不只有一张书案。
殿中棋盘已经摆好了,并放有两个座垫。
柳长卿进来之后,萧远示意他不必多礼,接着指了指棋盘,含笑说道:“来,柳大人,今日本王兴致不错,请落座。”
“这,是。”柳长卿犹豫了一下,等萧远坐下后,他亦于对面而坐。
接着,自然由萧远率先执子,他持黑棋,落下一子同时,也随口说道:
“柳大人啊,观群臣之中,惟卿最贤,然多有言卿之非者,何也?”
问这句话,是因为最近萧远收到了不少弹劾柳长卿的奏章,其中有人说他性格乖张、邋遢懒惰,不顾秦官威仪。
有人说他表面清廉,实则故作姿态,暗中藏垢。
当然,萧远很清楚柳长卿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于这些奏章,自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弹劾过多,他也不得不和其谈一次话。
而柳长卿闻言,并没有任何的意外,回答道:“春雨之贵,犹油也,农夫喜之,因其滋润了庄稼,然而春雨,又使道路泥泞,路人难行,乃恶之。”
“中秋之月,辉映四方,才子佳人吟诗作赋,然而盗贼,却恶其光辉,怕它照出了自己丑恶的罪行。”
“天公尚不能让所有人满意,况微臣一介凡夫。”
这是柳长卿智慧的地方,萧远听后大悦:“爱卿所言甚善,孤已知晓。”
可他也有不智慧的地方,就比如现在,他与君王对弈,那是丝毫没有一点让着的意思,完全步步紧逼。
萧远对围棋,是并不精通的,他已有落败之势,边落子边又问道:“那以爱卿之见,永安郡守,何人可以胜任。”
柳长卿认真想了想,果断说道:“臣以为,王基王大人乃最佳人选。”
“何以见得?”萧远又问。
柳长卿道:“王基现任益州主薄,川蜀政务,多有接触,对永安的情况也了如指掌,且一向勤勉,政绩颇佳,臣以为,由他调任,不敢说能将永安治理的多好,但绝不会有任何差池。”
“恩……”萧远缓缓点了点头,毫无疑问,柳长卿作为秦州元老,他推荐蜀官,比阎明他们会更有力度。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柳长卿的为人。
这时候,萧远手中拿着黑子,已经迟迟落不下去了。
因为柳长卿百步之内,已经把他逼至绝路了。
见萧远如此,更是一展袖袍,施礼说道:“此棋局,大王已无路可走,微臣侥幸得胜。”
说他智慧吧,他和君王下棋,赢了还有点得意的样子。
萧远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又乐了,当然不会在这上面生气,而是温和笑道:“好吧,柳大人棋高一筹,本王甘拜下风。”
说着话,也站起身从书架上拿出了一个小礼物。
那是一个笔架,青玉打造,非常精致。
拿出来之后,萧远直接递给了柳长卿:“这笔架,随本王也有不少时日了,今日就作柳大人赢棋之奖励。”
那种时代下,君王御赐的东西,先不说贵重不贵重,单对臣子而言,就是一种莫大的荣耀,更代表了君王对其的看重和信任。
柳长卿见状,也当即吓了一跳,慌忙跪地:“大王如此厚赐,微臣岂敢。”
“本王看你家徒四壁,也没个像样的东西,拿着吧。”萧远说的认真。
“啊?这……”君意之下,柳长卿不敢忤逆,感动的同时,亦双手高举,恭敬接过,高声呼道:“多谢大王隆恩”
“你去吧,叫丁大人进来。”萧远摆了摆手。
“是,微臣告退。”柳长卿施礼,对笔架视若珍宝,因为这是君王赐给他的,对他这种人来说,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
等他出了书房,到外面之后,向丁荣传达了萧远的意思,后者见他手中笔架,也是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书房内,丁荣进来之后,小跑上前,跪伏于地,两手放于脑侧,屁股高撅,高声呼道:“参见大王”
“丁大人不必多礼。”萧远指了指对面:“坐。”
“啊?是,是。”
同样的棋盘,小心翼翼的坐下后,丁荣亦是溜须拍马道:“能与大王对弈,实乃微臣三生有幸,斗胆还请大王手下留情啊。”
“丁大人说笑了。”萧远率先落了一子,同样的开口说道:“爱卿协理佐事,多有善举,然常有人言,惑君媚上,何也?”
听到这话,丁荣顿时就慌了,连忙解释道:“大王勿听是非之言啊,臣之忠心,可昭日月,定有卑劣之徒,无中生有,欲陷害微臣啊。”
萧远瞟了他一眼。
丁荣越发慌乱的说道:“臣闻凉州之地,有一人家,家中有一黄犬,忠心护主,贼人闻之,便想方设法,先取忠犬之性命,这才敢对主人下手,否则,忠犬必以命相搏。”
“而臣,就如那忠犬啊大王……”
他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