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卑鄙小人,不要喜欢我。”
顾钦原声音淡淡。
谢陶深深看了他一眼,满眼彷徨地走了出去。
君天澜在花府逗留到傍晚,回国师府后,拂衣过来禀报,说是小姐不肯吃晚饭。
“带我去看她。”
“是。”
两人来到花园,临水阁建在湖畔边,君天澜老远就看到,身着白裙的少女坐在三楼窗台上,正在半空中晃悠着双腿。
他眉头一蹙,步伐快了些,走到近处,冷声道:“坐在那儿做什么?不怕掉进湖里?”
沈妙言仰头看着漫天乌蒙蒙的雨丝,没有接话。
“沈妙言!”君天澜提高音量,又唤了声。
女孩儿偏过头,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便从窗台上回到屋里,还不忘紧紧关上窗户。
君天澜心中不悦,大步上了临水阁,在沈妙言闺房外停住步子,但见房门紧锁,里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他伸手去推那门,却怎么都推不开,不禁皱眉:“沈妙言,开门!”
“这是我的闺房,不许你进来。”
带着怨意的声音从房内响起,君天澜瞥了眼不远处偷笑的婢女们,又抬手敲门:“沈妙言!”
“都说了不开门!”沈妙言坐在床上,抱着枕头,死死盯着那扇门,“你快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你打算在房间里窝一辈子吗?”君天澜的手顿在门上。
“等你走了我就出去。”沈妙言翻了个白眼。
门外的君天澜沉默了。
见外面没了动静,沈妙言放下枕头,赤着脚往门口走去,小脸上都是狐疑,他真的走了吗?
他难道就不想哄一哄她?
她委屈地打开房门,探出脑袋往外瞅,一眼就看到靠在墙壁上的男人。
她立即收起委屈的神色,怒声道:“你怎么还没走?!”
君天澜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俊脸上似笑非笑:“我怎么觉得,妙妙不想我走?”
沈妙言脸蛋通红,哼了一声便转身进屋,张开双臂扑在床榻上,紧紧抱住锦被不说话。
君天澜爱极了她这副傲娇的小模样,跟了进去,在床榻边缘落座,望了望这间闺房,地板铺着上好的羊绒地毯,梳妆台、桌椅等都是清一色的梨花木,床榻也用的梨花木,雕刻了精美繁复的花纹,水蓝色织花罗帐高高挽起,该是这小丫头喜欢的。
他伸手去摸沈妙言的脑袋,语气透出莫名的宠溺:“为什么不吃晚膳?”
“不想吃。”沈妙言将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凤眸幽深复杂,君天澜慢条斯理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我陪你一起吃。”
小丫头的头发没有梳,披散在腰间,很顺滑。
“我都说了我不想吃!”沈妙言爬起来瞪他,“我没有胃口!”
君天澜自然知道她还在纠结他不娶她的事,半垂下眼帘,想要解释,却根本无力解释。
沈妙言盯着他的眼睛,冷哼一声,倒在床上,钻进了锦被里。
她独自趴在黑暗中,紧紧抠着床单,眼泪无声地淌落。
其实君天澜待她极好,但她就是觉得委屈。
她发现,如果这个男人不愿意娶她,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没有强大的母族,所以她不可能逼他娶她。
她其实,什么都没有。
或许楚云间说得对,她若跟了他,那么只能勉强成为他的侍妾。
但她从一开始,就不想做侍妾。
君天澜静静坐在床榻上,听着被子里传出的压抑的哭声,心抽痛得厉害。
他想伸手掀开被子将她抱到怀中好好安抚,可手顿在被子上,他却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事到如今,再跟她说什么他要娶她的话,看起来更像是敷衍和欺骗。
而他不愿意欺骗她。
沈妙言哭得肝肠寸断,即便她美貌倾国,即便她才情无双,即便她是天下第一高手,可在权势面前,这些东西根本不够看。
这世道就是如此,高门权贵享受着祖上的荫庇,世袭着爵位,即便年轻一辈考不上功名也没有关系,他们总能手握权力。
而寒门子弟,却必须付出十倍的努力,或许才有机会步入仕途。
她睁开通红的双眼,注视着这狭小的一方黑暗,这世间,难道就没有一个公平的地方吗?
在那个地方,高门权贵的性命与寒门子弟的性命是平等的,男子和女子是平等的,所有的官职,全凭才能上位。
爱情,不需要门当户对,不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两个人相爱相惜就好……
这世上,有那样一个地方吗?
她呆呆注视着黑暗,在凝神的这一刻,竟忘记了流泪。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