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绪握着母亲的手,其实已经感觉到了曲飞溶正是迅速流失的气息,不只是内力尽失这样简单的流失。
她怔怔地掉着眼泪,不知所措的要把母亲拉起来,“母亲,我这就背你下山,我带你去找宁殷,他肯定有办法的。”
曲飞溶仍然坐在轮椅上,身上仍在流着血,并没有起来,只是用尽最后余力,低声哄着林微绪,“微微,把眼睛闭上。”
林微绪哽咽着摇头,并不肯闭眼。
曲飞溶伸出手,按住了林微绪的双眼,不给林微绪看她临死前的可怖模样。
因为身上凝聚着的力量还未散去,此时此刻林微绪并不是曲飞溶的对手,自然也就挣不开曲飞溶的手。
她的双目被母亲遮住了,入眼是无尽的黑暗,和近在咫尺的滚烫鲜血。
曲飞溶最后一次将林微绪认认真真看了一遍,抿去嘴角的血迹,缓缓地说:“母亲保护不好你,也不想拖累你。因为我的微微,不应该被任何一切束缚住。”
曲飞溶一边说着,温度逐渐冰凉的手指抚摸着林微绪的脸颊,和渗落指尖的滚烫眼泪,她抚摸了一会,眼里再次流下了血泪,说:“你不要怪母亲。”
曲飞溶最后一句话讲得平平静静的,语调很轻,是对自己讲的,“这样也好。”
她松开了手,力量在那一瞬间全部消失殆尽。
抚摸着林微绪双眼的手落下了,林微绪眼前恢复了光明,她睁开眼,很清楚看到,母亲坐在轮椅上,安安静静地死去。
林微绪跌坐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盯着死在眼前的母亲。
并没有任何反应。
直至门被彻底轰开,禁卫军将整个庭堂围剿得水泄不通,皇帝冲进来的那一刻,看到浑身是血的曲飞溶坐在轮椅上,彻底失去了生息的样子……
然而在他靠近曲飞溶的的同时,林微绪一鞭子凶狠无比抽了过来,禁卫军同时冲了上来护驾,也因为人数占优,距离一下子被拉开,借着林微绪与拦在他跟前禁卫军厮杀之际,皇帝将曲飞溶从轮椅抱了起来。
林微绪满目猩红,同时使出秘术,顷刻之间将护驾的禁卫军全部掀倒,倒地不起。
彼岸鞭滴淌着鲜血,划过地面,林微绪一步一步靠近皇帝,声线寒冷得犹如从地狱发出来的声音,“放下她。”
皇帝抱紧了曲飞溶,反倒是出奇的冷静沉着:“林微绪,你不想曲飞溶死无全尸吧?”
林微绪听到这句话,瞳眸眯成凌冽竖线,并没有因此受阻,而是继续朝皇帝靠近。
皇帝从袖口取出匕首,作势要往曲飞溶身上捅,跟她谈条件:“林微绪,朕把你母亲还给你,你下你的山。”
林微绪攥起彼岸鞭,一步步靠近的同时,目眦欲裂,一字一顿地寒声道:“皇帝陛下,满京城皆知,国师睚眦必报。”
话音刚落,皇帝握紧匕首刺向怀里的曲飞溶,林微绪挥起鞭子精确地用末端勾住皇帝手里的匕首狠狠一摔,然而就在她把鞭子注意力放在刺害母亲的那把匕首的同时,皇帝将曲飞溶往她这边摔落,林微绪疾步上前抱住母亲,皇帝另一只手袖口迸出流光箭,精确无比地刺了过来。
那一瞬间,林微绪整个人好像都失重了。
皇帝很清楚方才那巨大的声波绝对会引起潜伏在山下的林微绪的人上山支援,因此当下最重要的是从此处离开……
所有人,包括林微绪都不知道的是,那座美人石像底下,是漫长的地道,衔接的尽头,是皇宫的养心殿。
所谓的纪念美人,不过只是先祖为了打通这片通道编造出来的一个幌子罢了。
林微绪听到耳边有很重很重的鸣声,阻隔了她的听辨能力。
她背着母亲,走出小苑。
眼前是血淋淋的黑暗,她只能用彼岸鞭探路,于这片险峻陡峭的山林离开。
她听到了迟映寒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唤她,在林微绪开口回应,却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得根本发不出完整的音节来。
她刚勉强拼凑出“我在这……”三个字,脚下岩石徒然一滑,她整个人随之滚落了下去。
林微绪硬撑着抱紧了母亲,另一只手用彼岸鞭尽可能去勾扯住能拽住的支撑点,大概是滚过半山腰时,林微绪终于被撞在一棵树下,疼痛让她有了片刻的清醒。
她逼迫自己清醒着,至少要撑到迟映寒来。
林微绪活下去的意志力很强烈,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强烈。
而就在她快要耗尽力气时,她听到了有脚步声在朝她这边靠近。
林微绪用尽最后余力,发出嘶哑的声音,“迟映寒,我在这里……”
她说完这句话,用彼岸鞭挂住的树枝断裂,林微绪以为自己要滚落山崖之际,有人及时冲过来将她抱住了。
林微绪也终于失去了全部的支撑点,彻底的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