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打上十枪!
打仗有这么简单吗?
没有。
可有时候,也很简单。对于孙二毛来说,每一次,当他扣动扳机时,他都有一种感觉,那些流贼就像是枪口下的兔子,就像过去在秋收后,于田间地头捕猎野兔一样,只不过那时候用的是弓,而现在用的是火枪。
不过即便是火枪,也有哑火的时候,当再一次扣动扳机,尽管火帽炸响了,可是却没有熟悉的后座,他愣了愣,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这是咋回事?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听一旁的队长大喊道。
“他么一个个的猪脑子,打十几枪用一次通条,枪管里的有残渣,堵着子弹了……”
显然,不是一个人碰到这样的问题。
尽管易燃纸壳定装弹在使用时可以把整枚纸壳定装弹直接塞进弹膛,击发时火帽产生的火焰会将易燃纸外壳与火药一并引燃,在加快了射击速度的同时,也带来了另一个问题——火药残渣挂膛。
这是因为米涅式子弹只是略小于枪管口径,如果弹膛光滑的话,自然可以借助重力落到弹膛底部,那怕是稍微有点残渣,往地上掂掂枪托也能让纸壳弹落到底部,可问题是长时间射击后,随着残渣的增加,很有可能会让子弹卡在枪管中间,火帽的火焰自然也就点不着易燃纸壳了,枪也就变成了哑巴。
而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每打十几枪,就用通条装上布条,通通枪管擦掉枪管上的残渣,可问题是……很多人只顾得开枪,那里还顾得擦枪管。
一个接一个的哑火后,队长们自然是恨铁不成钢的骂了起来,在队长的骂声中,孙二毛急忙拿起插在地上的通条,塞进枪口,借着压实子弹的功夫,清理着枪管。
片刻后,他才再一次扣动扳机。
麻利的将瓦片上的子弹装进枪管的时候,抬眼瞧见远处挥舞着大刀的流贼,正在拼命的挤过鹿砦间的缝隙,他连忙端起枪,瞄准了那个家伙。
“杀……”
甚至还没喊完,李大虎就觉得胸前像是被锤子击中似的,浑身一软,人就倒了在鹿砦上,他的唇角涌着血沫,双眼中尽是不甘,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官军的模样,就被子弹的击中了。
随着意识的模糊,李大虎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馒头!
要是能吃上一口白面馒头那该有多少啊!
就这样挂在鹿砦之间,他的生命慢慢的流逝着,而在周围更多的人死在炮火和弹雨下面,一个又一个的流贼倒下了。
“杀,杀上去,杀官军,吃大肉,吃……”
还不等一条眉喊完话,一发落在附近的炮弹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炮弹的破片直接削去了他的一条大腿,一时间血流如柱,
“眉爷,眉爷……”
一个老营兵喊叫着,刚朝着他跑过去,那个老营兵就重重的摔倒地上,一发流弹击中他的脑袋。
“快,快,护着眉爷……”
一条眉身边的卫士想要扛着他往后撤,结果还没来得急撤,就被炮弹炸成了碎块。
经过几轮的火炮和步枪的齐射,流贼上万人的前锋队就被干掉了四五千人,剩下的人死命的往后逃着,可是那么多人都往鹿砦间狭窄的通道挤去,众人挤作一团让现场陷入了一片混乱,而战壕里的明军,甚至都不需要瞄准,只需要对准人群,肯定就能击中一个敌人。有时候一发炮弹落到人群中,会立即掀起一片腥风血雨,被炸碎的肢体在空中飞散着,断肠、断臂、碎肉飞溅的四处都是,而更多的却是在血泊中挣扎着的伤员。
枪声,炮声,在空中回响着,在枪炮声中,一些幸运儿还是逃了出去,他们惊恐的向后逃着,可是那些炮弹和子弹却仍然像长了眼睛似的不断的从背后袭来,许多人逃到半路上,仍然被炸飞上天或者被子弹击中。
终于,当枪炮声停止的时候,只留下一地的尸体,还有就是半死不活在地上哀嚎挣扎的贼兵。
在阵后观战的刘芳亮等人,无不是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呆了,他们打过仗,而且不止一次,他们攻过的城都不下数十座,可是眼前的这一幕,还是让他们后背发凉,甚至直冒冷汗。
“当,当初在宁武关,也没有这么狠吧……”
刘芳亮忍不住说道。
在宁武关,顺军死了七万人,不过是几天的时间,而眼前这才多大会功夫,这些狗官兵也太他娘的厉害了吧!
一线眉死了,甚至就连穿堂疯也是惊恐的逃了回来,他的身上都是血,都是别人的,甚至就连肩膀上都挂着一块碎肉,曾经号称疯子的他,脸色煞白的说道。
“这,这些狗官军的火器,太太他么厉害了,那铅子打到人身上能打出一个拳头大的血洞来,我,我他么打了这么多年仗,就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东西,那炮一打过来,方园几十丈都见不着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