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骑奔来时的马蹄声宛如冬雷一般,从远而近传到铁甲车后方的官兵耳中,震得他们头皮发麻,心底发颤。
即便他们都是行伍多年的老兵,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流寇的血,可是以三千步兵面对一千骑兵,他们的腿肚子也一直在打着哆嗦。
“我的老天爷,这咋个和那天一样呢?”
又一次,几天前在河堤的恶梦般经历在不知多少人的心里浮现出来,那些有如恶鬼般冲来的鞑子铁骑是怎么冲进他们的阵中,就像砍瓜切菜似的把他们身边的人一一砍翻在地。
曾经的恶梦,让他们胆战心惊,让他们浑身颤抖,可却无人敢退,身处中军的沈豹从下令整队,到现在前后只说了一句话。
“世子爷军法禁严,诸位好自为之!”
一句好自为之!
就足以让浑身颤抖的众人打消逃散的念头。
淮河北岸的枪阵首林现在还挂在那里,即便是在梦中,他们都能闻到首林里扑面而来的腥臭气,都能听到脖颈被砍断时的骨裂声,这一切无不让他们心惊肉跳。
恶梦!
只是梦而已,可世子爷的刀是真的啊!
“奶奶个熊,死就死了……”
紧紧握住手中的兵器,打定主意的众人,突然释怀了,他们大声说着话,或者大声互相调侃着,他们的腰杆却始终挺得笔直,仿佛这一时间,他们与身后的小山丘连成了一体,成为一座巍峨的高山。
“一总,二总火枪兵准备!”
从军二十余年的沈豹,对于行军打仗自然是轻车熟路,在清军的骑队如滚雷般的袭来时,他立即从容的开始布阵。
兵法中所谓的“车胜骑、骑胜步”,是指步兵无法抵抗骑兵的践踏,而战车能阻挡骑兵的践踏,又能发挥火器优势。所以一开始他就以铁甲车连成车墙,火枪兵立于车后,但这只是第一步。
“三总、四总于左右两翼,随时准备阻敢死之敌破车墙……”
在他调整着营中五总步兵的部署时,在车墙之间的炮手们,已经操作着火炮瞄准了前方,这二十四门九斤山地榴弹炮置于车墙中间,因为轻便小巧的关系,恰到好处的被部署的车与车之间。
清军的骑兵移动的非常迅速,在距离足足还有千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从弓袋中取出弓箭,只待接敌后,就会用弓箭射击车阵后的明军,在辽东的战场上,他们曾不止一次攻克明军单薄的车墙,现在,他们同样也不怀疑。
“准备!”
在清军策马奔袭的时候,曲锯排开的车阵间不过三尺多宽的缝隙间,炮手们紧张的盯视着前方。
“将军,可以开炮了!”
“等一会!”
“将军!”
“再等一会……”
面对下属的提醒,沈豹固执的坚持着,现在已经不需要望远镜了,他睁大眼睛盯着越来越近的清军骑兵,那些人的队形并不密集。
一千步,绝对是可以开炮的距离,但……不能开炮!
一千步!
八百步!
就在距离越来越近时,沈豹又一次大声吼喝道。
“百步放铳……开枪,谁敢提前开枪,一率杀无赦!”
面对突如其来的军命,身为队长的牛金星只觉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里,百步,这也太近了!
来了!
来了!
他们杀过来了!
六百步!
五百步!
就在牛金星感觉自己可以看到东虏的鼻子眼睛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的吼声。
“开炮!”
沈豹的吼声很响。
“啊!”
那些紧张的嗓子发涩的炮手们猛然恢复了神智,他们急忙用挑着火绳的蛇杆去点燃炮尾的药捻。
“兹……”药捻迅速跳起一团焰火,瞬间就钻了炮膛。然后,冒出一股白烟!
一秒、两秒……
此时,清军的骑兵更近了!
一马当先的巴特尔甚至已经开始把箭上到了弓弦上,只待抵近后一箭射穿车后的明军,然后……掠阵而过!
四百步……
三百步……
就在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嗓子眼的时候,忽然间,只见交错排列的车墙中间,突然喷出一团团白烟,白烟和着一团火焰,“轰”的一声,接连数十声炮响,瞬间将一股滚烫的热流冲向前方。
置身于车墙后方的牛金星,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感受到热浪被寒风吹来,在一团白色的烟雾中,一个黑影和着通红的火焰喷出了炮口。
那个黑影飞出二十步后,似乎坠落下来,还不等牛金星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见那些正在冲锋的东虏骑兵,就像是被一条巨棍猛的扫荡了一圈似的,瞬间就被放倒了百十骑,那些战马更是骨裂肉碎。至于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