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哨探军马,迅速策马往南面行来,入了可供军队整歇的营寨,报说在这一片足可供大军普涨开来的平原上,已经有大股的燕军杀来。
王重师、刘知俊闻报之后,也立刻召集部队,率先与几拨部众出了营寨。向北面眺望过去,就见另一边马步军众正在集结。成队的士兵纷乱的站成一排排队列。而相距甚远,从王重师与刘知俊朝这边看来,就见远方有无数小黑点迅速聚拢,想必再用不了多久,便将向此处军寨发起猛攻。
几队骑军也跃马奔至王重师、刘知俊身后,一员小校持起号角,毫不停顿,立刻呜呜的吹响起来,成批锐士也都排成密集的阵列,开始在主将的周围摆布开来。只从场面上看,也明显是刘知俊这边的士兵不但排列的阵型更为严整,行动时也明显迅速整齐了许多。
王重师背负着大剑,重甲披挂,眺望对面的军阵之时,忽的沉声说道:
“刘仁恭自号燕王,倒当真敢与陛下为敌。不过当初卢龙军久曾与晋军交锋,尚还能在河朔地界独霸一方,我等也切不可轻视了他们。”
而刘知俊策马在阵前兜了两个圈子,他却冷笑着说道:
“兄长谨慎,可是你我带兵时日久了,内行看门道,瞧对面摆列军阵的模样,便知来的这伙可不是什么久经沙场的精锐之师。那刘仁恭是不惜与晋王交恶,也要脱离河东的掌控自据一方。可他若当真了得,前些年也就不至一直忍气吞声的任凭晋军使唤了,如今他又敢招惹我军,便是自讨苦吃!
何况刘仁恭麾下就算有些善战的部众,他从卢龙本镇发兵,估算时日,也尚还到不了此处。这拨横海军杀来的这伙敌军,以为便能击退我军,也当真是小看了我与兄长!瞧他们的阵仗,看来是主动来急于抢攻,如何破敌,我心里大概也已有了主意。”.......
而对面燕军的阵列,虽然汇聚了七万兵马,可是也的确正如刘知俊所言,他们排列阵势的场面乱糟糟的,人头涌动间,还时不时穿来各部将官的喝骂声。
至于那些被使唤着排阵列队的兵卒,很显眼的是,他们绝大多数人的脸颊不但赫然纹着“定霸都”三字,期间有些人的手臂上也刺着“一心事主”四个字(按史载,刘仁恭兼吞卢龙、横海二镇之后“乃酷法尽发部内男子十五已上、七十已下,各自备兵粮以从军,闾里为之一空。并黥其面,文曰定霸都,士人黥其臂,文曰一心事主,定霸都为军号”)......
吵杂涌动的队列当中,夹杂着很多上至六十多岁的老翁,下至十五六岁的少年。就算是其他正值壮年的士兵,看大部分人的气质模样,也都不似是见惯了厮杀战阵的老兵,反而更像是平素务农的庄稼汉。
按厢、营编制的各部指挥使倒多是卢龙军的旧部,他们挥动的兵刃叱骂威逼,便似是赶牲口一般指挥着这支燕军号为定霸都的军队。不免推推搡搡的人群中很多士兵面色惊惧,再望向不远处凶神恶煞的上司时眼中虽然也不免流露出怨恨之色,可这些士兵也尽是敢怒不敢言,被胁迫着只能放弃原来的生计。
李天衢也晓得这拨军旅的来路,若是他在此,要与这一支军队交锋,也必然会吐槽燕军定霸都,完全是刘仁恭抓壮丁充军而组建的部众。
毕竟李天衢虽有别于其它势力的藩镇牙军以无赖闲汉、亡命恶贼、世代军户、散兵游勇为主招募兵马,可收容的庄稼农汉都是流离失所、苦无生计,当真没了活路,要投军各个自觉自愿。也是经过长期操习后陆续投入到战场当中,并按军功给予优厚的待遇。确保将他们的身家利益与所效命的势力牢牢捆绑到一处,这才能诸部将亲军将士打造成精锐善战之师。
可是刘仁恭强征过来的这些兵,本来好歹在家乡有生计养活家小,却被强制捉来在脸上、臂上刻字,还要自备军粮上战场搏命...就算按史载极盛时兵力达二十万(按《新唐书》所载,《资治通鉴》中记录则为十万),这么一支由强征凑数的兵所组成军队,又怎么心甘情愿的效死卖命?
然而燕军中阵,正有一人戎装披挂,配剑跨马,眺望对面王重师、刘知俊所统领的军阵时神情意气焕发。虽然麾下部众刚刚列开一排排杂乱阵型,可他似乎是认为己方七万兵马攻敌军四万,胜算自然也是更大...那副模样,自我感觉显得相当的良好......
燕国横海军节度使,刘仁恭的长子刘守文亲自统军,心中虽仍不免有些忐忑,可是在麾下将士面前,他也仍要摆出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燕国雄踞燕云之地,意图称霸河朔...就算李天衢如今势力强大,可是他位居中原,处于四战之地,而我这场仗只要能挫败这一路魏国兵马,李天衢还要忌惮关中朱温等势力趁机侵攻,顾此失彼,他又敢倾尽全力来打我燕国么?
还有另一个因由,这场仗,我不但必须要打,而且必须要赢......
刘守文暗付他父亲刘仁恭已据地称王,那么自己便是王储世子的身份。可是想到他另